二夫人焦急地提醒程馥甄，“万一明天没有谈拢，那咱们可一点时间一点后路都没有了！”
“伯母，咱们还是有后路的，明天要是谈不拢，我就卖掉那个脂粉奁。明天若是谈拢了，那不仅能还了泰亨银行的钱，日后咱们的买卖也就好做了。”
一旦能同脂粉奁搭配销售，就可以直接用仓库里的原料做出低端的脂粉来，搭配下等品脂粉奁，先赚一些吆喝。只要第一批脂粉奁卖热闹了，高连贵散播的那些谣言自会不攻自破，到时候就不愁订单和订金找上门了！
程馥甄认真看向二夫人和苏以辰，“伯母，三少爷，这是个翻身的好机会！”
二夫人这才完全明白程馥甄的用意，她认可地点了点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有满心的庆幸。庆幸老爷子给以辰找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
苏以辰认真说，“若是能谈成，等三叔回来了一定会高兴的。”
且不说苏彧能不能逮住蒋清河，就算苏彧能顺利逮住蒋清河，摆平万老板那第二批货，苏家也没有多余的钱维持下去。馥甄说得对，脂粉奁这笔买卖是苏家翻身的机会，也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一步了。
听苏以辰提起苏彧，程馥甄心下难免担忧，苏彧去追蒋清河这事，可没苏以辰和二夫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呀！
石田社和秦爷、沈司安之辈，为了万脂胭红，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程馥甄下意识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乱想，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她说，“伯母，三少爷，黄老板是极精明又极多疑的人，现在就给他答复，难免引起他的怀疑。咱们都已经把他的胃口吊上了，不妨多吊一会儿。”
苏以辰点了点头，见状，二夫人也没有意见，招呼程馥甄一道去吃饭。
饭后，程馥甄便和苏以辰，二夫人一直守在电话边。
可惜，他们守到晚上十一点多了，黄老板仍没打电话过来，反倒是亨泰银行的白小姐又亲自打过来催了一回。
“馥甄，你可同黄老板说了，何时给他答复？”
等的时间久了，二夫人难免不淡定，程馥甄倒很平静，“这倒没说。伯母，您稍安勿躁，看样子黄老板晚上是不会打电话过来了。咱们明天再瞧瞧情况吧。”
二夫人不放心，程馥甄离开之后，她又守着电话边等着。
苏以辰看了她一眼，静默地起身要上楼。
二夫人连忙出声拦下，“以辰，你等等，你跟娘一道守着，万一黄老板打电话过来，你好应对。”
苏以辰没有回答，依旧往楼梯那边走去。
程馥甄在的时候，苏以辰偶尔还会跟二夫人说上一两句，程馥甄不在的时候，他同这位母亲简直形同陌路。
二夫人心知儿子心中的芥蒂，她也不留他，只淡淡道，“以辰，你就算怨恨娘一辈子，娘也认了。只是，你不能伤馥甄的心。”
苏以辰的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就又无声无息继续往上走。
翌日，程馥甄九点多才过来。
二夫人和苏以辰已经在电话边等了一个多小时。
“馥甄，都九点多了，黄老板不会也在等你电话吧？你赶紧打过去。”二夫人急急说。
“黄老板若在等我的电话，那咱们更得忍着。他越着急对咱们越有利。”
程馥甄刚坐下来呢，电话铃声就响了。
二夫人和苏以辰不约而同朝程馥甄看过来，要程馥甄接电话。而程馥甄却喊来江妈，交代道，“若是黄老板打过来，问三少爷的话，你就说三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若是找我，就说我跟三少爷出去。等回来了，给他回电话。”
二夫人和苏以辰都担心程馥甄这么做，会把买卖给谈黄了。
可是，程馥甄却坚持。
苏以辰最后点了头，江妈便照做。
果然是黄老板打来的电话，如程馥甄所料，先问了苏以辰，后问了程馥甄。江妈按照程馥甄交代的回答。黄老板又试探了江妈一些问题，江妈只是敷衍，没有回答。
江妈挂了电话，程馥甄暗暗松一口气。她想自己应该是赌对了，刚刚她话筒边听着，听得出黄老板的语气颇为焦急。
程馥甄朝二夫人和苏以辰看去，喃喃自语，“鱼儿，应该是上钩了！”
程馥甄并没有马上给黄老板回电话，而是等着。
十点钟的时候，二夫人又一次坐不住，正要开口，却被苏以辰拦下，“娘，放心交给馥甄吧，我相信她的判断。”
程馥甄看了苏以辰一眼，静默无话。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十一点，而十一点刚过没多久，黄老板就又来电话了。
程馥甄还是让江妈接电话，只说苏以辰和她出去谈买卖了，都还未回来。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这一回不是黄老板打来的，而是亨泰银行的白佳妮。
“二夫人，您怕是贵人多忘事，把三少爷欠的那笔小钱给忘了吧？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了。”
“记着，这阵子生意忙缺人手，晚些时候我再派人给你送去。”
“是嘛，要不，不劳烦二夫人派人过来了。反正我们亨泰银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我现在就派人过去取，如何？”
“就不必劳烦了。也不过是笔小钱，白小姐不用这么着急，晚上我就派人送去。想必亨泰银行也不缺这点钱去救急吧？”
“那是当然。二夫人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等着了。二夫人别嫌我啰嗦，亨泰银行的规矩，二夫人应该是知道的。”
二夫人没回答，直接挂了白佳妮的电话，朝程馥甄看了去。
程馥甄起身来，二夫人和苏以辰都以为她要给黄老板打电话，然而，程馥甄却要亲自去见黄老板。
“我同你一道去。”苏以辰连忙起身。
程馥甄无奈而笑，“三少爷，你若去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三少爷，你陪伯母在家里等消息吧。我去去就回来。”
程馥甄那一句句“三少爷”听得苏以辰心疼，听得二夫人难受。她一走，苏以辰就又上楼回房，二夫人也没多言，独自一人在客厅里坐着。
程馥甄到黄老板宅邸时，巧逢黄老板要出门。
“黄老板，巧了，我若晚来一步，岂不遇不上你。”程馥甄笑着说。
“呵呵，巧了巧了，你这匆匆忙忙的，吃午饭了吗？”黄老板其实是打算亲自上苏记胭脂一趟的，见程馥甄来了，他也就不解释。
“还没呢，这不，一大早追三少爷去，忙到这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过来，就怕让您等急了。”程馥甄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走走走，跟我一道吃饭去。”黄老板很热情地邀程馥甄进屋。
“黄老板，您不是要出门吗？不是什么急事吧？”程馥甄试探道。
“不着急，没你的事着急。”
黄老板一边带程馥甄进屋，一边询问，“三少爷同岳家，田家谈得怎么样了？”
“昨天谈了一下午，今天一大早就又去谈了。我昨晚上没等着人，今儿一早就追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了。”程馥甄答道。
“那我那条件……”黄老板沉不住气了。
程馥甄嘿嘿而笑，“黄老板，三少爷和他们两家谈一半，我就直接把人拉出来问了。那两位少当家的，还以为是苏家出了什么大事呢！你说他们要知道我是帮你去谈条件的，他们会怎么想？”
黄老板先是一愣，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在商言商，还能怎么想。”
黄老板笑着笑着就认真起来，说道，“程大小姐，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三少爷怎么想，你说对吧？”
程馥甄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可，“这话有道理！”
“程大小姐，那三少爷怎么想的呢？”
黄老板又把话题绕回来了，程馥甄越发的肯定黄老板急了，生怕找上门的生意被抢走。
她说，“黄老板，实在地说，您提的要求那是破苏家的例，我跟三少爷谈了足足三个小时才说服他。他最后答应先合作一批订单，后续的看情况再商议。”
黄老板昨晚上其实也琢磨了一宿，心知苏家不太可能将脂粉贩卖给黄记，让黄记占大头。所以，他已经想好了让步的办法。
一听程馥甄这么说，黄老板自是惊喜。
要知道，即便只合作一批订单，那也是有赚头的，而且能借此将黄记的字号打响了。一旦苏家跟黄记合作成功了，其他字号的订单必定会接连而来。
“黄老板，三少爷这条件，你看……”
“一批订单，那是多少？”黄老板认真询问。
“十万大洋的货值，预付一半订金。”程馥甄答道。
黄老板抬眼看了，问说，“也就是预付五大大洋订金？”
程馥甄虽然心里有七八分的把握，被黄老板这么一问，还是紧张了。她故作轻松，点了点头，“对，五大大洋订金，要现钱。”
黄老板呵呵笑了起来，“程大小姐，世道这么乱，这年头做买卖可都是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苏家还死守着老规矩，能做成多少买卖？”
程馥甄并不知道黄老板是在试探，还是真心这么认为。
她笑了笑，说，“黄老板，其他字号怎么能跟苏家胭脂相比？五万大洋订金虽然不算少，但就我知道的，也不算是最多的。”
黄老板等着程馥甄继续说下去，企图从程馥甄的话中听出更多的信息来，只可惜，程馥甄不说了，就笑着看黄老板，问道，“黄老板，按您的意思是……这条件不能答应？”
黄老板故作谦虚，“订金倒也不是不能付，只是，对我们这种小字号来说，金额未必大了些。我怕我们是高攀不上呀！”
谈买卖本就虚虚实实，程馥甄也分不清楚黄老板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只能坚持下去，“黄老板，我过来的时候，三少爷正跟岳家的少东家吃饭。田家是没戏了，至于岳家……我也不瞒您说。三少爷昨天在这儿当着您的面答应我，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今天晚上，我同您再没有谈妥，想必三少爷是会同岳家合作了。”
黄老板又一次挑眉朝程馥甄看过来，程馥甄心下打鼓，却一脸淡定，微微而笑。
她等了片刻，见黄老板不说话，她便狠下心，起身来。
“黄老板，看样子咱们这买卖是谈不成了。没关系，还有下一次。”
黄老板也起身，“程大小姐，就快上菜了，不吃过午饭再走？”
一听这话，程馥甄的心猛地咯噔了一大下，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