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辰跑出去，程馥甄立马就追出去，二夫人和江妈紧随之后。
程馥甄追到门口，拦下苏以辰，“你要去哪？”
苏以辰还是不说话，避开她的手，大步往车库走去。他没喊司机，而是自己开车，匆匆离开。
程馥甄喊了司机，要追，二夫人不放心叫上德叔和两个小厮一块去。
苏以辰明显知道程馥甄他们在后头追，他也没有可以避开。
就这样，程馥甄他们一路追着苏以辰出了城，到了一个农家小院子。无疑，苏以辰和小芝离开圣母大教堂后就租住在这儿。
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要知道，这个地方距离苏家工厂很近很近，徒步的话，也就半小时不到！
“竟租在这儿了，怪不得二夫人满城里都找不着人。”德叔忍不住感慨。
程馥甄和德叔顾不上多说，匆匆下车追入院里，德叔让几个小厮把院子前后包围起来。
可是，这院子里却空荡荡的，不见小芝的身影。
程馥甄发现这院子里一共有两件房间，都有住人的痕迹，苏以辰和小芝虽然同住一院，可似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
程馥甄也顾不上那么多，因为苏以辰在客厅里找到了一封信，是小芝留下的。
程馥甄的第一反应就是，“快看看写了什么，或许这信能当证据。”
她凑近想看看信里写了什么，可是苏以辰却避开了她。程馥甄微微一僵，却也很快就远离，走到一旁等着。
苏以辰认真看完信，竟直接将信函放在油灯上点燃了。
“三少爷！你做什么？”
“三少爷，不要！”
程馥甄顾不上那么多，上前要拦，可是，苏以辰却把信函举地高高的，不让程馥甄够着。
很快，正封信就烧光了，看着地上的灰烬。程馥甄缓缓眯敛起双眸，一言不发，回头就给走了。
苏以辰这是来找人的，还是来毁证据的呀！
他和小芝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信里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苏以辰分明是有意要保小芝！
别说程馥甄了，就是德叔都气得肝疼。
“德叔，上车，咱们四下找找，或许她没逃远。”程馥甄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
她没有再理睬苏以辰，上了车就走。
苏以辰愣愣在屋里坐下，盯着一地灰烬发呆。
那封信是小芝留给他的，满满的一页纸，满满的心里话，他没想到小芝会骗他，更没想到原来小芝这么这么了解他。就连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小芝都知道。
是夜，程馥甄回到二房。
二夫人等了一下午，都快急疯了，一见程馥甄回来，她便匆匆下落。
“馥甄，怎么样？找着人了吗？以辰呢？”
程馥甄没回答，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埋头在双手中。
德叔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二夫人，他们在那小院子附近找了一圈，询问了不少村民，就只打听到早上有个日本人把小芝带走了。
换句话说，其实他们今天下午所有努力不过都是徒劳。小芝确实是预谋而来，在亨泰银行找上二夫人的时候，小芝必定已经撤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小芝留给苏以辰的那封信。但凡小芝在里头提及到一点点跟借款有关的事情，都可能会是证据。
即便不是充足的证据，但至少可以立案，可以拖延还钱的时间呀！
苏以辰却当着大家的面，给烧了。
二夫人了解情况之后，比程馥甄更加无力。她坐在程馥甄身旁，面如死灰。
怎么办？
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该怎么办？
谁都没做声。
这一夜，程馥甄和二夫人枯坐了一夜，而苏以辰一宿未归。
翌日，旭日初升，电话响铃就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江妈接起电话来，脸色大变，“夫人……亨，亨泰银行的白小姐要找您。”
二夫人朝程馥甄看去，迟迟不敢接。
程馥甄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精神一些，才接起电话。
白佳妮一听到程馥甄的声音，立马就笑了，“程大小姐，莫不是二夫人不方便接电话？”
“伯母还未起，白小姐这么早亲自打电话过来，必是有什么大事吧？”程馥甄冷冷回答。
白佳妮又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少爷在我们亨泰银行借款五万大洋，还有两日就到期。我们找不着三少爷，只能同二夫人说一声。”
这哪是提醒，分明是来警告的。
程馥甄怒在心里，却不动声色，毕竟，苏家的家底到底是何情况，白佳妮也未必完全清楚。
程馥甄非常平静地回答，“确实不是大事，待二夫人醒了，我会告知她的。”
程馥甄正要挂电话，
白佳妮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还劳烦转告二夫人一声，我们亨泰银行都是按规矩办事的，虽然五万大洋对苏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可也千万别大意，错过了还款的期限，要不，到时候我们银行按规矩登报，多伤和气呀。”
这话说完，程馥甄都还未挂，白佳妮就先把电话挂了。
程馥甄朝二夫人看来，淡淡道，“来要债的，就剩四天了。怎么办？”
二夫人想了一宿，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凑钱借钱。
“馥甄，你跟我过来。”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来，也不让江妈搀，快步上楼去。程馥甄连忙跟上，二夫人把她带到房里去。见二夫人翻箱倒柜，程馥甄连忙背过身去。
没一会儿，二夫人就拿出了一小叠银票和两条小金条来。
“馥甄，伯母和你伯父所有的私房钱都在这儿了，就一万大洋左右。”二夫人明显很舍不得那些小金条，轻轻抚了几下，却还是拿来手帕包起来。
上一回工厂买原料缺钱的时候，二夫人卖掉首饰才凑了几千大洋，说是所有的私房钱。程馥甄猜得到二夫人会有所保留，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二夫人会保留这么多。她还真好意思要苏彧当初那四万大洋！
事到如今，程馥甄也无暇计较那么多了。
二夫人保留再多，也没法帮苏以辰还完债。剩下的四万大洋，打哪儿来？
“馥甄，账房那边不是腾出一笔钱了吗？应该能有个一万左右。”
程馥甄低着头，迟迟没说话。
她不是没有打过账房那笔钱的主意，可是，那笔钱是苏家最后能用的一笔资金了。
只要把原料买回来，把花音音研制出来的新款式做出来，必会有好销量。如此一来，多少会吸引一些订单。只要有订单，就会有定金。而只要有订金，生意就能渐渐盘活起来。一旦这笔资金拿去还债，工厂哪来的钱买原料出新品？若是没有出新品，要接到订单只能等到原料的价格降低到正常水平，那至少得再等两三个月。
这两三个月里，工厂店铺，南北分店分厂的种种费用，打哪里来？
一笔钱，足矣牵一发而动全身呀！
这些道理，二夫人也是明白的，否则，二夫人不会犹豫一宿的时间。
“馥甄，咱们没得选了。这钱要不凑上来，只能去借。这么大笔钱，没有质押物，谁能借咱们？”二夫人无奈地说。
就算二夫人现在去跟地下钱庄借钱，总不能拿工厂和老宅子的地契去质押吧？地下钱庄那帮人个个都精得跟什么似的，一见着苏家工厂和老宅子的地契，立马就知道苏家没多少家业了。他们还不得趁火打劫？到时候一旦没按时还本还利，那帮人绝对二话不说把地契转手卖掉！
二夫人思来想去的，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凑钱，先挪了账房的钱。
程馥甄也说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她叹息道，”伯母，就算挪了账房的钱，也还有三万左右的缺口。”
“剩下的，只能找三爷想法子了。你待会给秦少爷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联系上三爷。”
二夫人这话说地着实婉转，苏彧跟踪沈司安秘密出城，行踪本就非常隐蔽，就算秦齐知道他在哪，也未必能轻易联系得上。就剩下今明两天了，这个节骨眼上告诉苏彧这事非但帮不上忙，反倒会让他分心。
再者，苏彧上一回一口气拿出了四万大洋，苏彧手上哪能再拿出大钱来？
二夫人说要她找苏彧，实际上是要她变着法子跟秦齐借钱。一旦秦齐得知这件事，他不会找苏彧，只会自己先掏钱垫上。
程馥甄很反感二夫人这么绕弯子，她很干脆地说，“把以辰找回了，我同以辰一道过去。欠条得以辰来写，这人情，算三爷的。”
二夫人要的就是程馥甄这句话了。秦齐一看苏彧的面子，二看程馥甄的面子，一定会借的。
德叔找了半天，一直找不到苏以辰，最后是苏以辰自己回家来。他狼狈而颓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走进来，也没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二夫人和程馥甄。
“以辰。”
二夫人叫住了他，他才回头看来，却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又继续往楼上走。
程馥甄起身来，认真说，“三少爷，劳烦同我走一趟百乐门，伯母和账房那边凑了两万大洋，剩下的三万大洋，还得你出面同秦齐挪一挪。”
苏以辰这才止步，回头看来，也不见脸上有多少表情，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程馥甄没多耽搁，立马同苏以辰过去百乐门，恰巧遇到秦齐要出门。
秦齐一见苏以辰就纳闷了，“你们……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