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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很糟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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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家都着急、愤怒,可是,心下更多的依旧是不安,都纷纷琢磨着,难不成五万多大洋,账房就拿不出来了?

老太太朝苏彧看去,认真说,“老三,现在贼窝已经找着了,如果卢督军出面,贼是一定抓得到的,也不怕咱们的原料找不回了。如今,还是要先把第一批货交出来。不能败了咱们苏记胭脂的信用,更不能让蒋清河那个狼子野心得逞!”

“对对对,这原料还是得买的。三弟,你说呢?”二夫人连忙附和。

婆媳俩不约而同看着苏彧,在场其他人亦是看着,忐忑地等着。可是,苏彧却朝账房的刘师傅看了去。

不得不说,他这眼神就让本就不安的大家更加不安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追着他的视线,落在刘师傅身上。

刘师傅是压力山大呀。

刘师傅在苏家账房当了三十多年差,也算是见证苏家由兴而衰的过程。

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家规祖制了,必须把实情说出来,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三少爷压根没办法一个人扛着,得大伙给他出主意。

既然三爷都发话了,他也就不再征询老太太的意思了。然而,他正要开口,二夫人却突然朝德叔使个眼色。德叔立马会意,起身来,说,“老太太,三爷,二夫人,我等在外头候着。”

二夫人不好开口说的话,德叔用“我等”这二字就给表达出来了。李妈,胡云飞,程馥甄都包含在内。苏家的底账,岂是他们能知晓的?

老太太倒没犹豫,淡淡说,“李妈,去给大家倒些水来。”

程馥甄是聪明人,她也立马就站了起来要回避。谁知道,苏彧和苏以辰竟不约而同出声。

苏以辰说,“馥甄,你别走。”

苏彧问说,“程大小姐,这两批货都得依仗你,我还指望着你给以辰出出主意。”

苏彧说着,突然笑了笑,开起玩笑,“程大小姐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以辰了呀?”

“不管”是什么意思?不帮忙了,还是,不想嫁了?

二夫人原本还担心程馥甄知晓了真正的账目,会有异心。听苏彧这么一说,她便担心起程馥甄是不是早就有异心了,担心苏彧是不是想趁火打劫了。

不成不成,她必须在这个时候抓牢了程馥甄,把程馥甄拴死在同一条船上,才能保证以辰的继承权。

不管真正的账目怎么样,苏家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账上就算一文钱都没有,还有那么多家业呢!

二夫人急急说,“馥甄,伯母可什么事情都没瞒过你,一直把你当做自家人。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下以辰呀!”

程馥甄不自觉朝苏彧投去一个佩服的目光,他一句话就把二夫人给耍成这样。苏彧既这么唱戏,她自是要跟着的。她说,“伯母,你千万别误会。只要是苏家的事,只要用得上馥甄的,馥甄能帮一定帮。只是,馥甄终究还是个外人,这账目……”

“伯母可从未把你当外人呀!”二夫人急了,朝老太太看去,“娘,你瞧瞧这孩子。”

其实老太太在意的并非账目对谁公开,而是账目是否有公开的必要。她没理睬二夫人,而是认真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说,“老三,家规是祖宗定的。咱们苏家就真到了要揭底这一步了?”

苏彧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是。”

众人都安静了,老太太沉默了片刻,问说,“这事,我们女人们做不了主,以辰,你说呢?”

苏以辰几乎是没思考,他回答说,“我听三叔的。”

若不是当着众人面,二夫人估计会拎儿子耳朵了。

老太太吐了口浊气,这才对程馥甄说,“馥甄,你是以辰的未婚妻,这些事本不该这么早让你知道,给造成负担。哎……只是,以辰需要你的帮衬,我们苏家也需要你。我也不勉强你,你若想听便坐下,若是不想听……你便回屋休息去吧。”

老太太就是老太太,这话说的比二夫人要大气漂亮很多。

“承蒙信任,馥甄虽是女流之辈,成不了大事,但一定倾尽所能!”

程馥甄落落大方在苏以辰身旁坐下,苏以辰回头朝她看来,黯淡的眸光亮堂了不少。程馥甄察觉到他的目光,正转头看来,他却立马就回过头去,避开了。

程馥甄只觉得不对劲,却也无暇多理会。

苏彧把德叔也给叫进来了,让李妈和胡云飞在外头守着。德叔跟着二爷那么多年,衷心自是不必怀疑,而且如今原料商都是他在接洽,底账的真相也不能瞒他了。

就这样,刘师傅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苏家这些年的亏损都说出来,甚至把如今账上还有多少可以使用的钱都报了出来。

用一句话概括如今的情况,便是,“如果要买下这批原料,那么苏家的资金链就一定会断!苏家的资金链一断,各种麻烦必将接踵而至,后果不可收拾。”

刘师傅话到一半,偌大的书房就安静得特别可怕。即便程馥甄已经知情,亦是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要直接面临资金不足的问题,拆了东墙已经补不上西墙了。

老太太的手也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颤抖了,二夫人早就抓紧了苏以辰的手,而苏以辰目瞪口呆,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苏家这几年又拓工厂,又拓分店,其实并没有赚到多少钱,甚至是赔了钱。只是,在他们心中,苏家的家底那么厚实,再怎么样也都是赔得起的。只要扛过行情不好的这几年,总会有赚回来的时候。

哪知道,情况会糟糕到完全扛不过去了呢?

突然,寂静中苏以辰喃喃自语起来,“为什么父亲不早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

苏家的财务危机其实并非一两年的事,而是从苏家开设工厂后就出现,继而越来越严重。二爷却也是去年才知晓实情。

在老太爷过世之前,刘师傅只对老太爷负责,即便是大爷和二爷要在账房里支取款项都要老太爷过目,签字。正是因为老太爷一直自己揽着总账不放权给任何一个儿子,所以,谁都猜不到老太爷到底想把家业留给哪个儿子。

老太爷的后事都办妥了之后,刘师傅才把苏记胭脂的底账,总账跟苏家三位爷都交代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大爷和二爷才知晓苏家已经陷入拆东墙补西墙的局面。至于苏彧,比大爷和二爷更早了解情况。老太爷在真正的遗嘱里把账目交代得很清楚。老太爷让苏彧娶程家之女,谋到程家的万脂胭红配方,正是为了拿万脂胭红来帮苏家度过难关的。

老太爷一直瞒着此事,想私下扭转局面,只可惜没能扭转过来。大爷和二爷知晓了此事,隐瞒掩饰。要知道,生意做得越大,会忌讳这种事情,对内,人心会乱;对外,上下游的客户都会恐慌。

大爷和二爷虽然明争暗斗不断,但是,在这等大事面前还是一条心的。他们一边隐瞒,也一边合力寻求开源节流的办法。大爷病倒之后,这担子便都落在二爷肩上。二爷原本打算把苏家这笔大单子做完,赚上一笔大钱填补上几个窟窿,再把真相告诉儿子的,只可惜……

“为什么……为什么……”苏以辰不停地喃喃自语。

程馥甄暗暗想,“二爷是永远都无法回答苏以辰这个问题了吧?”

苏彧很快就打断了苏以辰,他淡淡说,“等你父亲回来,你自己问他吧。账上的真实情况你都清楚了,这批原料一天都不能拖了。今儿个大家都在,一起合计合计,至于到底买不买,还得你做主!

苏彧的表情颇为严肃,看得程馥甄差点都快忘了二爷已经回不来了。

苏以辰终于朝苏彧正面看去,一脸的后悔,愧疚,自责,“三叔,我……”

苏彧没多理睬他,朝刘师傅使了个眼色,示意刘师傅继续。

刘师傅点了点头,继续说,“三少爷,五万大洋咱们是付得起,可这五万大洋一旦付出去,剩下的钱就付不起工人们的工钱了。”

苏以辰张了张嘴,茫然而无措,虽然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是从未遇过这种事,他的脑后一片空白。

“那就拖一个月,要不,两个也成呀!我过年的时候还听说南边有不少工厂拖工人工钱一拖就两三个月的!”二夫人急急问。

“二夫人,南边的工厂不少工人都罢工了,现在的工人不好欺负,团结得很,都是有组织的,还搞什么工会。”德叔连忙提醒,“咱们工厂可都靠着工人们,要是再闹起来,那就雪上添霜了。”

刘师傅无奈摇头,“二夫人,下个月初要付的可不只这边工人们的工钱,还有北边工厂的工钱。还有……哎,还有两个分厂,几家分店的租金、佣金还有些其他费用,林林总总加起来又是一大笔钱。”

话到这里,老太太也急了,生气地问,“难不成连南边的工厂和分店也亏钱吗?”

“老太太,北边的厂子一直都是亏钱的。如今是年初。去年年底二爷把南北两边所有分店和两个分厂的账全收了,现在才开年,不管南边还是北边都没钱。前几日天津分厂那边就催了房租,房东要半年一付,好容易谈下了才答应一季度一付。这笔钱是拖不得的了。”

刘师傅也是焦头烂额,继续说,“倒是有几笔过年欠的账和两笔死账,三爷找人去讨回来了,一共也才一万五千大洋。若是原料没涨成这样,东拆西补加上讨回来的钱,还是扛得过去的。可那帮原料商如此刁难,我算下来,要是真买下那六种原料,咱们就有个八万大洋的窟窿填不了。”

苏以辰还是没说话,二夫人喃喃自语,“八万大洋,可不好借呀!

老太太急急问,“这窟窿最迟什么时候得填上?”

“下个月初,二十来天。”刘师傅如实回答。

二夫人想了想,问说,“咱们在东郊不是有一块地吗?一年也收不了多少粮租,要不……”

二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老太太便愤怒了,“你瞎出什么馊主意?闭嘴!”

老太太可接受不了变卖家业这种丢脸的事儿。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