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胜男的牙又疼了，牵扯的整个牙龈乃至整个脸疼。
她在牙疼里昏昏沉沉的想着时长远。在一起的时候，她总念着时长远的不好，怨时长远粗心小气。不在一起时却又想起他许许多多的好处。
他总是惦记着她的。两个人只要在一起，他早上必定会早起给她做饭。晚上必定会搂着她，让她枕着他的手臂睡一晚上。
她原先不觉得这些是好，只当是所有男人都应当应分应该做的。
后来听几个女孩私下聊天，才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时，是渴望着女人给他做饭，自己当甩手掌柜。还听说他们滚完床单就要自己睡自己的，男人嫌一晚上保持一个姿势太累，何况手臂老被压着会麻。
她回忆着那些女孩说的话，又回忆着时长远对她做的，超出了寻常男友的好处。想着想着，心和牙都更疼了几分。
她又去了医院。这回是第二次，女医生让她躺在牙床上又操作了半天，一边操作一边喊累，嫌她的嘴不够大，张的不够圆，教她不好操作。
操作时，女医生的电话响了。女医生停手去接电话。她听见女医生用方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现在在做治疗呢，又说可能周末回家。剩下的时间在不停的嗯，表示认同。
很简单的几句话，可徐胜男从她声音里听出来了矜持和温柔。
女医生挂断电话，她开口问：“是你男朋友打的呀？”
女医生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徐胜男说：“猜的，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女医生说：“是呀。”她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猜到的？”
徐胜男说：“你说话比较温柔吧。”心里却想：这还能怎么猜？一个人对一个人有没有感情，是怎样的感情，能从眼角眉梢和每句话每个词，每个声音的起伏里都能感受到，一一清二楚，一清二楚。
女医生又开始操作，这回话多了点，问徐胜男她在哪儿上班呀，挣多少钱呀，有没有男朋友呀。
徐胜男一一的回了，回了又觉得烦，怨自己不该和这个女医生套近乎。
她现在一颗心千疮百孔，不愿意应付她的无聊盘问。
操作完，女医生又告诉她：暂时不能用边的牙齿吃饭，又约了下回的预约时间。
徐胜男答应着，心里想：老是用一侧牙齿吃饭，似乎脸型会发生变化。
她出了医院的门，拿手去摸自己的脸，又在嘴里鼓着气吸着气判断着两侧脸颊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脸型已经开始变得不对称了。
下午回了公司，看到时长远不在工位上。她心情更低沉一些。想着即便是离职，应该也不会那么快。他不在，去哪儿了呢？她渴望着再见到他，渴望着他能再对她说些什么。
她无法做到迅速抽身，和他一干二净的撇清关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她满心的混沌破碎。
***
时长远在参加一个面试，面试是朋友推荐的，没有走HR，直接和公司经理沟通，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两人聊得十分投缘。时长远猜测着***能成，出门的时候感觉到天高地阔，庆幸自己这个选择做得好：离职了，给了徐胜男一个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现在面试的这家公司，薪资和职位都比他原来好一些。
他甚至觉得这场变动是命运恩赐给他的一个拐点。
唯一不好的是，澜庭又来电话了。时长远吸了口凉气，心里想着，这时候打电话，怕微信已经被她轰炸个透了。
他不愿意接，不愿意也得接。他不是个爱逃避的，总想把一切都说清楚。
他回了家，恰好收到短信：他买的那条白金的，带着钻石吊坠的项链到了。好几万块钱的东西，快递员就那么放进了快递柜里。
时长远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取了快递，约了澜庭在她门口吃饭。
他带着那条项链，也带着澜庭给他的那条领带。那条领带他至今没打开，公司多事儿的小孩打开盒子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条领带有多值钱。说得他心里发毛。
他不愿意要那条领带，一条几万块钱的领带配他几百块钱的西装，让他觉得荒唐。
他把车停在澜庭小区门口，选了一个驴肉火烧店，也没等澜庭过来，自己先点了两个火烧一晚鸡蛋汤。他忙着准备面试，中午连饭也没吃上。
澜庭下楼的时候不甘不愿，她觉得时长远约她去吃驴肉火烧实在有点过分。两个人谈恋爱，尤其是在恋爱初期，怎么能这么不浪漫，这么没情调？
她开始讨厌时长远，觉得时长远小气。心里想着到了店里是要给他使使脸色的。他吃他的，她不吃，什么也不吃，一点也不吃，就那么干巴看着。这看着是她的愤怒和指责。
她讨厌这样的男人，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是被现在诸多无脑公众号惯坏了。动不动就说什么男女平等，说什么AA，一个个义正言辞的，站在道德高地，仿佛自己就是真理。
实际上呢？还不是小气，还不是自私！恋爱原本就是一件烧钱的事儿，真是没看见谁扣扣索索就把恋爱谈成了，就把婚给结了。真要有那样的，也必然是女性条件实在太差。
可她不是！她不是那么差劲的人，她也不要那么差劲的感情！
她恼着脸进了驴肉火烧店。一进门就看见时长远。时长远穿得倒是光鲜，西装革履的，却一点也不顾及形象，一边大口大口的咬着火烧，一边唏哩呼噜的端着碗喝鸡蛋汤。
她更生气了，气时长远的不顾形象，还气他的不在意自己。
一个男人真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必然要保持在女人眼里的形象，也必然是要关心女人的感受。
他不等她来就吃上了......虽说她做好了不吃的打算，这会子还是气。她不吃是她的事儿，他不等他，就是他的罪过。
她沉着脸坐在他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她等着他咽完了嘴里的火烧就来哄她，她得让他知道，她不是那好哄的。
时长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吃自己的饭。
这让澜庭更生气了，她心里都打算好了，他会对她说：你想吃什么自己点。或者是问：你要吃点什么。她肯定会说：我不吃。我不习惯和人在这种地方吃饭。
头一句话，就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头一句话，就要发泄她心里的怒火和委屈。
可时长远什么也没说，不给她这个施下马威的机会。
她心里头又是疑惑又是恼怒。她甚至怀疑时长远是不是吃错药了，或者是被鬼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