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姗姗和徐庆友好了一个晚上。
这晚上两人搂抱着,你来我往的说着贴心话。徐庆友说得真挚动情,完全不同于以往轻浮挑逗。
她终于感受到了徐庆友的温度,也感受到了徐庆友的感情。她觉得两个人的心靠得近了。心近了,身体的感受也更清晰一些。
她从未想哪次如同这次,清晰敏锐。她主动去勾着徐庆友的脖子,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妩媚了。
一个被爱着的女人一定是妩媚的,不管她长成什么模样,都能在爱情里绽放自己的光华。
她说:“我想要。”声音又娇又软,像秋天的水,有着碧绿的颜色和温柔的波涛。
徐庆友犹豫了一下,在她耳边说:“老公给。”声音性感的要人命。
她什么也不怕了,不怕她的身体有无复原,不怕将来路途艰难叵测。
她只要这一时这一刻,只为这一时这一刻,她死也心甘情愿。
欢愉是幸福的长久的。
她躺在徐庆友胸口,说:“老公,我愿意和你拍抖音。”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处子之身是她的第一次献身,赤子之心是她的第二次献身。
她再无保留,全部的她都是徐庆友的。
徐庆友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徐庆友说:“咱们不拍那个了,你不喜欢,咱们就不拍。”
张姗姗又被感动了,她躲进徐庆友怀里掉眼泪:“老公,我是爱你的,爱你一辈子。”
徐庆友说:“我知道。”
好半天,他又说:“咱们不拍那种搞笑扮丑的视频了,咱们就在抖音秀恩爱不行吗?咱们秀做饭,现在那么多吃播,越接地气越火!你看过那个胖妹美食吗?真是又老又丑又胖,孩子都好几岁了,可人家火的跟什么似的,还不就是仗着接地气?咱们不比她接地气?”
他话说了一半,他是不肯对张姗姗掏心掏肺的。他可以对她温柔可以给她温存,可他有自己保留自己的算盘自己的主意。
他还是想火,他徐庆友火,而不是张姗姗火。
他在和张姗姗温存的时候灵光乍现:他这样帅这样英俊,世人的刻板印象就该是个花心浪荡的小白脸。可他要在众人面前展示他对张姗姗的好。要好到无法形容,好到像那些追求女神的舔狗。
他似乎已经预见了抖音里那些愚蠢人的不可思议,一定会纷纷拿自己的男友和徐庆友做对比。
她们平庸无趣的男友会被徐庆友比成一堆渣渣。
而他将在众人的比较和热议里冉冉升起,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
***
徐武旺和徐武发,江北橘和张翠芬的撕扯扭打没持续多长时间。
她奶奶从床脚上掏出了一瓶敌敌畏,哭喊着说她不活了。四个人终于住了手,把她奶奶手里的敌敌畏抢走了。又在她奶奶的房间里四下搜索了一遍,什么老鼠药、斧子、菜刀,也都归为凶器一类,说要拿走扔了呀。
她奶奶摸着眼泪说:“你把菜刀拿走了我怎么做饭哟!”
江北橘红着眼眶子说:“还吃饭呀?谁还吃得下饭呀!都饿死算了!”
她骂骂咧咧的出了大门,一阵风儿似的往徐胜男她姥姥家刮。
徐胜男她姥姥也是本村的,走道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恨。她妈不是个好的,是个顶顶自私的妈了。年幼那会,家里弟弟多,她天天放学了就是给她妈看孩子,这个孩子那个孩子,骨碌碌的,一个赛一个的淘气。她就是因为这几个淘气蛋子耽误了学习,没考上大学,要落在村里当一辈子的庄稼户。
她还恨她妈,让她嫁了徐武旺这么窝囊的一个男人。
徐武旺跟她一样大,两人从小就是同班同学,同班到了高中毕业,两人都没考上大学,她跟着她妈做生意,黑天白日里忙活。
徐武旺到底是个男孩,值钱呢,把高三上了三年,考了三年大学,可就是不争气,没考上。
江北橘想,她要是有那条件,家里支持她全心全意的学习,她早考出去了,她考出去了还用受这份气,受这种罪?她爹她妈不跟着沾光呀!
真是恨得人牙痒痒!她那对没见识的爹妈哟!
她还恨他们逼着她嫁给徐武旺。
那时候她又年轻又漂亮,多少媒人赶着给她说亲呀!她妈说什么?说我就找当块的!当块的,一个村的,知根知底,离着也近,方便照应呢!
她给她当牛做马当了二十多年,她还嫌不够,要让她照应一辈子呢!
她撇着嘴掉着眼泪,想着她妈当年说的:“我看着人家长得不丑,眼也不小,鼻子也俊。”
江北橘咬着牙骂:“我早知道这样,我找个没鼻子的我也不找他!”
她哭丧着一张黑脸到了她妈家院子里,带着浑身的气性,就像带着一点就能燃爆的火药。她推开她妈的门,一进屋,看到她妈和她爸两人在床头上坐着,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她大弟弟,徐胜男她大舅江建国。
她说:“我跟哪个养汉的又打起来了。”
徐胜男她姥姥见不得江北橘这样,立时也把脸拉了:“谁是养汉的,说谁呢这是!”
江北橘说:“张翠芬那个养汉的贱人!”
她姥爷说:“哎呀,你怎么又跟人闹起来了!”
江北橘火了,又火又屈。她感受到深刻和磅礴的绝望。她又一次被抛弃,再一次被抛弃。这种抛弃感从幼年开始纠缠,直到她现在,她五十多岁的年纪。
她开始咆哮:“我怎么又闹起来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看见闺女受了屈受了欺负,你就说这个!”
她哭天抢地的抹着眼泪:“我只说我在外边受了屈,我找娘家人撑个腰评个理,让那些贱人知道我不是个好欺负的,我哪儿想着我亲爹亲妈也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她这时候的恨已经转了向,她不恨那个贱人了,她开始恨她亲爹亲妈。
那些个贱人原本就讨她的厌,她们的刁难欺辱对她来说像虱子像跳蚤像狗。
人被虱子咬了跳蚤咬了狗咬了,受的是皮外伤。可她的亲爹亲妈这么对她,是在她给灌敌敌畏,是在给她喝百枯草。他们想让她把她的心毒死呀!
她数说着她的委屈:“从小就是这样,你们就觉得我不对。我小时候给你们看孩子,那些小的一闹套就是我不对。结婚了我受徐武旺那个没出息的欺负,你们还觉得我不对。那两个老的四下败坏我名声,说我泼妇打了她了,你们又说我不对。我在你们眼里就一点好处都没有?老天爷呀,我掏心掏肺着让你们吃,你们怎么就这么不念我的好,这天底下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老天爷眼是不是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