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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一种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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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橘说:“姗姗肚子里怀的不是你的儿子?”她恼着脸,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和你爸都是正正经经的人,你说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正经的!”

徐庆友说:“你别这么说我,再这么说,我立时就走了。”

这是他惯用的。平时用了无数次,每次用都能奏效的。

江北橘这次没容着他,江北橘说:“你走一个试试!我看看你走到哪儿去!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这个家!”

徐庆友哪儿受过这个气,立时就立起来往门口走。

徐胜男起身拉他。他长得人高马大,又真是憋着一口气,徐胜男拉的着实费劲,屋里的空调也没开,脸上豆大的汗滴往下掉。她觉得那是汗也是泪。

她劝着徐庆友:“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你一味逃避有用吗?你逃避事情就能自动消失,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徐庆友也急了:“她们这是想解决吗?她们这是想逼死我!”

张姗姗看着徐庆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这眼泪也勾出了江北橘的眼泪。江北橘抱着她,嘴里嘟囔着徐胜男听了几十年,听到烦腻的一句话:“闺女呀,我苦命的闺女,你跟阿姨一个样,都是命苦的人!你说咱俩的命怎么就苦成这样了。”

徐胜男在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醒悟了:江北橘已经找到了一个替代品。

她需要一个人,明白她所有的苦痛,替她承担所有的苦痛。替她承担她荒芜又绝望的生命。以前这个对象是徐胜男。

所以她一再把她拉入地狱里。所以她不惜将她所尝过的苦,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她的重男轻女,她对她的忽视刻薄乃至剥削,都是建立在此之上。

她心疼着,想象着年幼的江北橘必然也经历过这些。

在她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姥姥姥爷没有暴露出他们任何戾气的一面,可她知道,他们必定让年幼的江北橘承受过无数苦痛委屈。

而现在......她终于长大了,强硬了,用江北橘的话说,翅膀硬了,要飞了。所以她换了一个更容易掌控的对象:张姗姗。

她不用刻意去给张姗姗制造苦痛,因为爱上一个浪子,张姗姗自愿跳进了徐家这个火坑。

她利用着江北橘去要挟徐庆友,以达到登堂入室的目的。而江北橘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利用她来承担和分担自己苦痛的生命。

徐胜男觉得可怕。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如果张姗姗真的和徐庆友在一起,世界上只会再多一个不被爱的女人,多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可.....某种程度上,她又庆幸着。有了张姗姗,可以为她分担太多。

她在心里想着:你们都精力旺盛,那么你们一家子去上演苦情剧吧,去折腾吧去闹腾吧,别带上她就好。

徐庆友是个自我的,是个不懂弯绕算计的。他用不着懂这些个,也不屑于懂这些个。他活在他唯我独尊的世界里,他以一副高高在上又冷血绝情的姿态对张姗姗说:“咱俩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咱俩性格不合,你为什么就非得缠着我呢?”

张姗姗说:“怎么就性格不合了?你能告诉我,谁和你性格合吗?”

徐胜男冷眼旁观。心说什么叫性格?性格这东西哪儿有合不合?张姗姗已经够哄着他惯着他。无非是长得不好看罢了。

徐庆友说:“你现在把孩子打了,你想要多少钱?我去给你借,给你凑,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张姗姗说:“我不要钱!”她声音拔高了,一副受辱的又坚决的模样,像是马上要慷慨赴义的烈士。

徐胜男在心里说:不要钱好,是个聪明的选择。徐庆友是个爱面子爱说大话的,他能有多少钱?这会子说这话,无非也就是冲个面子,真是给他要钱,他能给才怪了!

她以理性的角度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算计争斗。

徐庆友说:“你要怎么才能离开我?你真是要把我一辈子都毁了吗?”

话音刚落,脸上挨了江北橘一巴掌。江北橘把眼睛瞪得溜圆。江北橘说:“反了你了!你真是不知道好歹!能跟姗姗在一起,是你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

徐胜男在心里替她补了一句:“也是你这个当婆婆的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

徐庆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挨打。他没哭没闹,只拿一双通红的眼睛看江北橘。

江北橘哭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混账呀!你说我以前跟你动过手吗?你为什么非得逼我呀你呀!”

徐庆友不说话,身子一转,出了院门。

江北橘追到门口,哪想到他手长脚快,早跑到了大门口。江北橘推搡了徐胜男一把:“你还不说追他回来呀!”

徐胜男果真追了出去。

徐庆友在车边上立着,脸红着,眼也红着。徐庆友说:“这家真是没法待了。”

徐胜男说:“你想过你要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吗?”

徐庆友说:“什么样的,我就算不结婚我也不能跟头猪过一辈子吧!”

徐胜男说:“那你想和谁过一辈子?你遇到过吗?你遇到过跟你心心相印,就是死心塌地爱你,什么也不图的女人吗!”

徐庆友没吭声。他想反驳,却悲哀的发现,无从驳起。

天底下的人都是现实的。女人尤其现实,做夜场的女人更更现实。

夜场妹子的嘴,哄人的鬼,哪儿能遇到什么爱情。

他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初出茅庐,也真是对人动过真心,可对方却背着他偷偷的跟一个满肚子肥肠的秃顶客人搞在一起。

他后来时常想,那些跟他在一起的漂亮女人,又把他当什么呢?不要钱的鸭子?

这个年代上床太容易,爱情太不值钱。

他哭丧着一张脸,忽然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他说:“姐,所以呢?所以我就得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是吧?”

徐胜男说:“你不爱张姗姗,可你又能去爱谁呢?谁又能真的爱你呢?天底下有爱情吗?”

她悲伤着,又不知道出于什么用心,把这悲伤和自己的“通透”认知都一股脑的灌输给徐庆友:“爱情是什么呢?你想想,从你初恋到现在,你想要的女人,是一样的吗?人都是在不断的变化,你想要的在变化,想要的人在变化,想要的爱情也在变化。”

她观察着徐庆友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要拯救徐庆友,还是想要拯救自己,而拯救自己的副作用,就是把徐庆友推进火坑:“爱情是什么?爱情和你想吃一样东西,想要一个玩具是一样的,不过都是一种欲望而已。都是内心缺失想被满足。可人是不可能被满足的。你吃到一样好吃的东西,过那么一时半会,满足就不在了,你得到一个想要的玩具和一个心爱的人,也是同样,过个几年甚至只过几个月,新鲜感和爱情就不在了。消散的一干二净。现在的人,被电视和小说洗脑的太严重,还以为爱情是什么人生标配。”

“而你果然遇到了一个长得符合你想象的人,你们在一块做出那些电视或者小说里常见的亲密桥段,一时被满足了,以为自己果真获得‘爱情’了,可是情话是会说腻的,好看的人也是会看腻的。当你腻了,你的不满足你的缺失你的空虚又来了。这时候,你又该怎么样?”

徐庆友听得一脸肃穆,或者不是肃穆,而是绝望。

徐胜男有她对爱情的理解和认识,是从不断的反刍和思考中得来。徐庆友也有自己的思考和衡量,是在看多了夜场的逢场作戏感受到。真是又悲凉又绝望。比徐胜男说的这些更**更让人难以接受。

那就是:感情在钱面前,什么也不是。

更多的,他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

他在自己的绝望和徐胜男的“开导”中,竟然真的产生了一种想要认命的沉沦堕落。他说:“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一米八五的汉子,眼角有了几分雾气。他转身背对着家门口,喊了一声:“操!”不知道是在骂谁。或许是骂这个操蛋的世界,或许是骂这个操蛋的自己。

他心想:可真是太操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