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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噩梦难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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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倒也平静,惨白的唇角噙了无奈的苦笑道:“姐姐自然不信,姐姐未曾身陷沟渠,哪里知道那沟渠中的肮脏?初到醉晚坊,妹妹也曾寻死觅活,无奈那老,鸨子龟公们见多识广,怕是贞烈女子见得数不胜数,自有无数方法应对。妹妹寻死不成,被捆缚住手脚堵住口,公价竞买处子之身。姐姐猜,那来买下妹妹完璧之身的是何人?姐姐怕都不曾想到。”

湘绮听得心惊胆战,反觉愧对云锦,云锦是家里最柔弱的女儿,平日娇滴滴有些小xing儿,却是美丽得动人,惹人喜欢。谁想她竟然问出这种话。

“姐姐可还记得庄叔父,爹爹手下的副将,昔日在爹爹跟前忠心耿耿,爹爹带兵打仗行军在外,府里的事多是庄叔父来帮忙打理。中秋节时,庄婶婶还送我一盒从岭南送来的新调制的荧彩珍珠粉红花胭脂,不想如今谭府遭祸,庄叔父最先来到醉晚坊,点名要讨犯官谭鹏举的女儿伺候,不过是以惩奸佞,以儆效尤。”

湘绮难以置信,庄侍郎是爹爹的门徒,是爹爹一手提拔,平日亲如兄弟一般。

“姐姐自然不信。那夜妹妹挣扎,生不如死。那禽兽就凑在我耳边轻语,说我忍了你老子多年,憋了一肚子的气早想找个去处发泄一番。可巧老天有眼,让这口气有来有回。我给老子卑躬屈膝多年欲生欲死被他肆意斥骂刁难,如今也要你与生与死来伺候我,替你老子赎罪。”

云锦闭眼,泣不成声,用手背揩了泪痕,似回味那日无尽的屈辱。

“云锦,不要再提,事情都过去,总是要向前路去看不是?”湘绮宽慰,心里却如被万千刀子戳捅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那夜的噩梦并没有完结。我自当他总有乏力的时候,就饶过我去。不想他走了,他带来许多人,满口都是‘犯官谭鹏举之jian女’……姐姐你知道被人蹂躏的滋味吗?那身子不是你的,你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罢手。这群畜生,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不是羞辱我,是羞辱父亲。可是我做错了什么?爹爹平日为人刚硬,对子女都是如是,他得罪同僚,我却要赎罪,为什么?”云锦哭得泣不成声,报个膝坐在床边,将个头埋去膝窝里深深啜泣。

湘绮抚摸她安慰,却是无言,不知如何才能劝慰云锦。云锦今年十五岁,豆蔻梢头的年华,却惨遭冰霜摧残。那冰冷惨白的小脸儿,娇,嫩的肌肤上写满屈辱。

“姐姐,云锦很脏,姐姐不嫌弃云锦吗?”她不停地问这句话。

湘绮抱紧她,强将泪水咽去肚子里,一字一顿道:“云锦,你相信姐姐,姐姐要复仇,姐姐要复仇,绝不绕过这帮奸贼。”

“姐姐,你说,这世上是恶人的天下,还是好人的天下?”云锦揩把泪侧头笑望她,哽咽的声音沙哑却含了娇声,听来甜美却含了淡淡苦涩。

“自然是好人的天下,邪不胜正。”湘绮说。

“姐姐说错了。昔日在府里,云锦也深信‘邪不胜正’,在醉晚坊所见所闻,才知道好人无法存活的。姐姐一定心里嫌恶妹妹的软弱,如何不同爹娘一样去寻死?死了,一了百了。妹妹也曾如此想,可惜没能死,那夜失了身子,才知什么是生不如死。妹妹醒来,就去触柱寻死,头上碰了碗口大个疤,汩汩流血。”云锦撩起额前刘海,果然遮着一出鸽子蛋大的伤痕。

“姬妈妈是个老谋深算的,绑了我手脚,一日三餐见我绝食就拿竹管探进喉头灌米汤,那苦楚谁个受得?屎尿都令护院龟公们在床上伺候,妹妹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伤势稍妥,姬妈妈笑眯眯对我道,‘谭小姐,恭喜你大限到了。你不是寻思去死吗?妈妈想通了就成全你,只是妈妈买你花了银子不能蚀本,好歹你今日尽力去伺候客人,伺候到无人再肯要你,就放了你去任你生死。’我被拖拉到‘销,魂台’,那日,你是见过那地方,几个楼间搭起的戏台一般,客人们扔银子竞价,出价高者就可以当众来同我……众目睽睽之下,姐姐可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湘绮面红耳赤,无颜以对,这些污秽的话语听来都令人无地自容,何况云锦亲身经历。云锦却从牙缝中一一挤出那些难堪的往事,禽兽不如的勾当,如无数钢针扎穿她的耳朵。

“姐姐冰清玉洁,自然不知那下jian人的日子如何过?我熬不过,只有求秋妈妈饶我。是我下jian没骨气吗?我求她,她说‘好,那你要依我说得做,否则今夜就由了他们去折腾你,反正我也不蚀本。’我……我答应了她,可她让我……”

湘绮堵住她的嘴,云锦却紧紧咬住湘绮的手,呜呜地失声痛哭不止。那钻心的疼痛,滴答而落地的血滴,湘绮忍住剧痛由她去痛哭去撕咬,仿佛垂死挣扎的小兽。谁曾想短短数月,云锦历经如此非人的屈辱折磨,难怪她心里满是恨。

“姐姐,云锦很下jian吗?云锦是不是很下jian,云锦早该去死,死了一了百了?可姬妈妈说,青,楼女子下到阎罗殿,反是更惨,阎王爷的酷刑更胜人间,云锦不敢,不敢……”

泣不成声,哭过一阵子,云锦抹干泪抬头,那娇美的小脸满是泪痕,还有那肿起的掌痕,湘绮情不自禁怜惜地替她拭泪,她却侧头避开,从怀里掏出那羊皮卷血书,递与湘绮歪了嘴戏谑般道:“姐姐你拿去鸣冤吧。姐姐一意孤行,就怕只身难敌重手,若再落回牢笼,未必如此幸运有卓侯爷出手相救。那时候若落个妹妹的下场,怕就是泥足深陷难以自拔;若是鸣冤成功,皇上为谭府昭雪平冤,有谁信你我姐妹是清白之身?为奴为ji之人,哪里有正经人家的子弟肯娶?姐姐到头来图得个什么?”

湘绮手捧那血书愕然,家门血海深冤,沉冤带雪;而事成之日,可真是她姐妹万劫不复之日?

心中那凄苦无法同外人言道,命运作弄,如何这般的不公?

姐妹二人抱头痛哭一场,湘绮捧起云锦的小脸儿凝视她的楚楚动人的眸光说:“云锦,听姐姐说。事成之日,姐姐带你去隐居江湖。昔日做女儿时,你不是也常说想去云游名山大川,走遍天南海北吗?姐姐带你去。那时候只有人知道杜君玉、秦楚楚,无人知道云锦湘绮这名字,不妨事,不妨事的。”

她口中心里都是如此宽慰自己,只是几成胜算也是渺如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