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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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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绮微停,却依旧为她解开束缚好言宽慰道:“不怕不怕,有姐姐在,姐姐总算寻到你了。姐姐被卖到了定远侯府做官奴,就托人四处打探,都说你被卖去了岭南。姐姐还怕,这一生一世再无法团圆了。”说到此,湘绮冲去门口轻轻拉开,房门,见只一护院武师有意无意在楼廊里徘徊,心里放心许多,转回去欣喜道:“云锦,我们的小弟弟寿奴免去了一刀,如今保存了根脉,隐居去了。姐姐一定寻个妥善的法子面圣,洗清谭家的冤情。云锦。”她滔滔不绝地讲,言语坚定如钢,眉宇间升腾一股豪气,反是有了几分男儿的本色。但在她炙热的手心中的手始终毫无温度,缓缓地从她手心抽出,动作平常,眉头都不曾轻动。她唇角挂着戏谑的笑意,侧头看了湘绮,又露出丝冷笑,仿佛鄙夷眼前的一切。

“云锦,你受苦了。”湘绮说,虽然对此时云锦的举动有些失望,但那木然的目光望着那灯芯跳动的豆光一点,闪闪烁烁的,似有无限隐情。

她用衣袖揩去她唇边的血渍,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眼泪迷离道:“锦儿,你莫如此,让姐姐心都欲碎了。你这是如何了?姐姐知道你在这里受过许多苦,姐姐答应你,姐姐在老宅里对了谭府祖先的亡灵发誓,一定为家门平冤昭雪,还谭府一个清白。”

云锦侧目看她,凄然冰寒的目光从掩面的长发中透出,声音发颤,含着诡异的笑,似说非说一般。湘绮讨厌那被人猜忌的目光,更何况是眼前唯一的亲人。

云锦终于开口,喃喃的声音湘绮听不清,她抱住云锦的头兴奋地问:“锦儿,你说些什么?大声些。”

“如何?平冤了又能如何?”云锦唇角掠过一抹莫名的苦笑,如湖水平静如镜的面上掠过一道痕迹,话音淡淡的,余音都揉在风里听不真切。仿佛此事事不关己,她懒得挂心,更无心去听这些闲事。

“如何?自然是还家门一个清白,公道,天理昭昭!”湘绮激动道,挥洒袍袖直指殿外。

抄家了,罚没了,家产散尽,妻女为ji为奴。这天大的冤情,一定要对谭府满门忠烈有个交代。

“与我何关?”云锦鼻孔里发出鄙薄的苦笑,心中那郁怒就渐渐萦绕着。湘绮看得出,她定有心事。就关切道:“如何无关?好歹是家门冤屈,如今没个男儿在,自然姐姐义不容辞要挺身而出才是。妹妹,好妹妹,你明白吗?”

云锦更是苦笑,笑得花枝乱颤般的美艳,她说:“家门平冤昭雪,又如何?男儿们得以重返故里,而我呢?再不是昔日的云锦,不过是一名女ji鸾娇,即便是谭老爷网开一面容云锦回谭府,可能洗去云锦的下jian身世?谭云锦,抄家那日早就死了,如今活的是醉晚坊的女ji鸾娇。”

那惨然的笑令湘绮的心沉去江底一般,家门的惨剧挥之不去,就在眼前。谁想这惨剧并未到头,依旧延续。

“云锦,你听姐姐说。爹爹含冤莫白,哥哥他……”

她苦笑道:“爹爹?他生我,给了我们什么?无尽的羞辱苦难,为何?我恨极谭府,莫对我再提起半个‘谭’字,我恨,恨所有的人,我恨!你走,你走,你走呀!你为什么来,是来看我的笑话吗?看我如何被千人骑,万人戏,你却摇摇摆摆逍遥一世来看我的笑话!”

“云锦,你会错了意,谁也不想笑你轻侮你,是爹爹兄长遭奸人陷害,姐姐要替父报仇鸣冤,来救你。”湘绮轻轻掠起她面颊上一绺散乱的发,拢去耳根后,露出那张小巧而楚楚可怜的面颊。那眸子惊慌如遇险的小鹿,蜷缩了身子向后,无泪,却是泪痕满面地望着她,将信将疑。

“云锦,我们……”

“相公认错了人。此地没有什么谭云锦,只有京城醉晚楼名ji鸾娇,是个下jian之人,相公攀亲,莫脏了相公的身家。”她已经是冷冰冰拒人千里。

湘绮焦急,却不知如何劝说她,看她惨淡的容颜徐徐撑了香案起身,白色的灯笼口绸裤上斑斑血迹。她苦笑,随即落泪,忍了泪转头笑道:“此地进得来,未必出得去,即便是出去,一身洗不尽的泥垢,反不如在沟渠。相公请吧。”

旁边的屋里想起叫嚷声,肆意任性的声音狂呼:“酒!拿酒来!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但愿长醉不愿醒!”

卓柯,定然是他醒来了。

“湘绮,湘绮你在哪里?”嘶哑的声音,伴随绿翘和倩倩的劝阻声,湘绮咬牙想,如今只得先顾一面,待安置好科举复仇大计,再做计较。

她急声低语:“云锦,你沉住气等姐姐,姐姐一定回来救你的,你相信姐姐,京城这么大,姐姐只你一个亲人了。”

她搂过云锦,吻着她额头,闻到那发髻中的淡淡桂花香。云锦却犹如一桩木雕,呆坐不动,目光呆滞,只两行泪静静从惨白的粉颊垂落,睫绒一抖,楚楚动人。湘绮转身咬牙出屋,回头望去,云锦依旧呆坐在那里目光漫无目的,似毫不在意她的去留,陌如路人。她痛心,谭府的女儿各个生得娇美,尤以云锦更胜一筹的娇媚。爹爹引以为豪,说家中女儿胜过男儿出色,日后定为女儿们许配好人家才是,为此哥哥们多有不服气的。云锦xing子柔顺,平日随在娘身边做女红,循规蹈矩,也不似她顽皮任性。湘绮鼻头一酸,仿佛迈出门槛就要迈出天涯一般的艰难,她忍泪嘱咐:“云锦,你等我回来,你再等等我。”

卓柯醒酒,却醉意朦胧地支颐斜倚黄花梨案笑吟吟打量她,他拎起酒壶做让她状,随即痛饮,绿翘去劝也无用。

湘绮就立在那里痴痴望他,也不去劝他,彼此目光对视着,心照不宣。

绿翘倍加谨慎,惴惴小心挪步到花梨案边,将个盛了各色糕点的翡翠绿邢瓷盘子放下。才要开口,恰卓柯伸手去探那酒壶,只胡乱捋了一把,那案上酒壶旁的翡翠绿盘子正巧撞在手上被搡了出去,“当啷”一声坠地,摔得粉碎。湘绮本是伸手去救,却如何能接住,一时间绿翘反也慌了神,面颊上那笑意飞散,只剩惨白,似提心吊胆他要发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