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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赢得青,楼薄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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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柯起身,摇摆不定,如踩浮云。湘绮忙去扶他,卓柯却一把推开,身子如风中芦苇左右摇摆不定,只嘴里呢喃道:“为了美,人折腰,今生无悔。翘儿,倩倩,别跑,别跑。”沉沉的身子倾刻间如玉柱倾倒般压下。

他一把推开她朗声大笑道:“复仇,你去复仇,我成全你。去,去吧!卓柯不认识你,从不认识你!”

一言出口,卓柯罢踉跄着向珠帘垂绕的卧房而去,绿翘和倩倩忙来搀扶。他口中念念有词:“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湘绮心中好生气恼,不想有如此荒唐之事,追郎追到青,楼,这男人还对她不理不睬,反同几个青,楼女子拥拥抱抱。虽不是拈酸吃醋,但心里如五味瓶打翻,气恼得急追几步,却被老,鸨姬娘伸臂拦住劝道:“这位公子,奴家是看出了,卓二爷不喜欢人打扰,若是公子有相中的姑娘,妈妈我去替你安排。”

香气馥馥,红罗斗帐飘着鹅黄,色流苏,静香在屋里弥漫,人入其中都是欲醉欲睡。

绿翘脖颈细长,美,人肩瘦削曲线流畅,贴在卓柯身边为他擦汗,娇声哄道:“二公子,不理他,我们慢慢吃酒说体己话儿。”

湘绮长吸口气,心里对这地方厌烦也谈不上,只是周身如利刃割划的痛楚。

知他心情低落极谷,面对所有的箴劝、宽慰,他都似乎置身事外,再无干系牵挂,他辞了官,或是被罢了官,也自此离开了那片宦海,仿佛霎时间超脱物外,身无挂碍。只是那一笑一嗔都似对她的报复,报复她的任性无知,一意孤行。

眼前红尘万丈虚虚实实交幻不定,头脑反是隐隐作痛,一颗心空落落,她呆呆立在那里如桩木头。

“柯,你何苦如此?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为了舍身救我,不会害你遭牵连。我知你心中难过,可是自暴自弃作践自己就能还你功名吗?”湘绮道,一句话反是惊得卓柯愣住,扶住美,人削肩,徐徐转身,醉意朦胧的眼猛然睁开,忽然哈哈大笑,一把推开两位美,人吩咐她们退下,只踉跄地奔来。姬娘心思细密,眼眸一转就看出些究竟,笑眯眯地退下,吩咐丫鬟送些瓜果去房里。

酒壶拿捏手中,一手把玩酒盏,他唇角轻扬苦笑道:“你如何知我?你如何知我?”

他频频摇头,许久才道:“你不必自责。梁阁老,是卓柯的恩师。他有苦难言,为人弟子者,孝敬师傅,聊表寸心而已。”

桌案上酒杯捧起一杯接一杯,卓柯索性抱住酒坛痛饮一番,湘绮想去规劝,却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只痛苦难言般,忽然大哭不止,如个婴儿,唇齿间挤出聊聊数语:“我不回府去,不能回府去见他。为了这个差事,他费尽苦心,我却丢了,丢了。”

抱住酒坛伏案啜泣,湘绮轻轻抚他的后背宽慰。

“你不知,你不知的。我不是大哥,大哥犯下滔天的罪愆他都会包容;只若柯儿一丝一毫的失误都会鞭笞加身。我不能错,错不得半分。他会打死我。”卓柯嚎啕大哭,抱住湘绮在怀里如无助的孩子,哭得令人听来断肠。湘绮心底那份母xing的柔弱被唤醒,搂住他摩挲着他的背拍哄,那笔直的腰身,柔滑的锦缎下肌肤的温意,滚烫的面颊。她忽然觉得怀里的人很是可怜,仿佛自己是他沉入茫茫大海中伸手可触及的唯一救命的木板,他再不肯放手。早知此事对卓柯如此的致命,她真不该连累了他。

只是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没有心肝的爹爹?

湘绮宽慰道:“你多虑了,多虑了,这本也怪不得你。怪不得你。”

“我不是大哥,我永远无法逾越大哥,他心里的儿子只有大哥。因为,我不是他的亲生。”湘绮闻听周身一惊,手也停滞在他脊背凹进的那脊柱处,舌头打结,却又想他酒醉之人怕自己胡言乱语些什么自己都不得而知,便宽慰他道:“不会,不会如此。”

卓柯大醉酩酊,不省人事,渐渐没了声息,就卧在湘绮怀里,身子半在床上。

樱红色的绣褥,秋香色靠枕,浅藕色的纱绡帘幕泛着珍珠粉的光亮,满鼻的幽香杂了浓郁的酒气,湘绮轻轻拍哄她,待听到小丫鬟的脚步声才揩了泪直起身,将卓柯放去床榻上,拿出儒生优雅的举止吩咐丫鬟去做醒酒二陈汤。

丫鬟问:“橱里有自制的欢娱饮,醒酒也是大好的,可要取些来喂公子吃下?那二陈汤不晓得橱子可否做得?”

湘绮深咽口气道:“即来便是客,这客卧红楼,尔等还推三阻四什么?不过是半夏、橘红各一两,茯苓、甘草、生姜若干,添些子葛花、枳椇、乌梅,以水煎服就是。吩咐下面去做。”

小丫鬟喏喏退下。

湘绮记得昔日府里娘常给爹爹做的二陈汤,那二陈汤最是补脾胃、生津,对醉后呕吐头晕心悸颇有裨益。

她拍哄卓柯,看他眉头紧拧恶睡。

忽听隔壁飘来婉转歌声,先是唱的《章台柳》,时断时续,高高低低,悠扬飘萦。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湘绮一惊,不想此地有人唱出这个曲子。

抚琴的和歌者似不是一人,那琴声仿佛就在隔壁,而歌声却在楼下,听来倒颇为有趣。

二陈汤送来,湘绮搂住卓柯在怀中,扳住他的头,一点点灌下醒酒汤。他双唇微开,薄唇紧抿,不住侧头躲避,微红的面,烧云般的红晕绽放在寒玉般的面颊。湘绮费尽气力总算灌他喝过几口,他却推着那汤碗险些打翻,哭泣道:“不要醒,不要回府,不要见他。”

湘绮想放平他入睡,他却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手紧紧抱住湘绮的臂,呢喃细语,渐渐的听不真切。

他的头扎入她怀里,滚热,毛茸茸如家中那只雪狸猫,软软地在她胸口蹭腻。

他痛苦挣扎,不时抓挠胸前,露出一道道血痕,仿佛要挣破牢笼般。

转瞬间,卓柯大吐不已,呕心吐肺,狼狈不堪,却坚持挣扎了躲开湘绮,不要人看他的窘态。

湘绮轻轻抚,弄拍打他的后背,哄他道:“吐出来就妥了,就吐这里无妨。”

卓柯半醉半醒,惺忪的眼含泪,摇头道:“我没有醉,不过是想睡睡,不要醒。”

他旋即又哭闹道:“我不想醒,不愿醒,醉,永比醒要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