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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腐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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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她一言不发只泪水滚滚而下,慌得阿苎和吟翠慌了神,直问湘绮只是如何了?嬷嬷们是新近配来伺候湘绮养胎的,见娘娘如此失色,也忙过来问。湘绮恨自己的脆弱无能,此刻若是失态,怕难免招人闲议猜疑,但她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苦闷,便发足狂奔。夜风,那么凉,那么近,缱绻万千,像是呢喃絮语,撩拨在她耳畔。泪,那么烫,像要将她灼烧。冰与火纠缠在一起,她只觉得整个人要疯了一般,浑浑噩噩,再不自知。她恨,为什么要在此时又遇见他,注定只能擦身而过,再不能有任何纠缠。

两人确确实实的相爱过,那是要将下一世彼此许诺的爱恋。若非当初相爱至情,又怎能有今日的刮骨之痛?

她奔跑,将众人甩在身后,再听不见宫人们呼唤的声音,她只听到来自心底撕心裂肺的呐喊。最好不相见,相见擦肩比远隔天涯,更痛一万倍。她周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用力奔跑着,像追逐着他的足迹,又像躲避着自己。

景仁宫,她扑在榻上,任泪水将她湮灭。

次日黄昏落日时分,寿奴意外而至。

湘绮小憩养神,就听到窗外的声音。

“万岁爷说娘娘身子欠安,行走时动了胎气,吩咐奴才过来伺候。”是寿奴的声音,湘绮忙支撑了起身,想喊一声:“寿奴,是你吗?”却又噤口不言,心想这宫里步步为艰的,稍有差池反是害了小弟。

就听阿苎的声音:“娘娘动了胎气,你过来就有好法子了?又不是御医也不是稳婆的,算了,就去下面伺候吧。”

湘绮知道阿苎是同小弟逗笑,小弟在景苑宫养病那些时候,就阿苎同他最是亲近。湘绮甚至想,若是小弟没有挨那一刀,同阿苎这对儿小儿女多么的匹配。唇边露出凄然的笑,还不等闭眼,就见帘影晃动,阿苎说:“娘娘,小寿子公公来看望娘娘了。”

湘绮起身,见小弟寿奴依旧那么唯唯诺诺的拱手里在一旁。

她面上滑过一丝极淡的笑,有些无奈有些疼惜,她吩咐阿苎:“你下去吧,我同他说说话,听听宫里的新鲜事儿。”

阿苎退下,但湘绮相信她还立在帘子外听着,她看到一条长长的身影投在帘子外,于是笑问寿奴:“怎么得空来了?可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我的心正闷呢。”

寿奴乖巧的说:“若说新鲜事儿,倒是没旁的。听说昨儿个晌午静贵妃娘娘奉旨设宴给小皇子庆百日。娘娘你回宫的路上,遇到了八殿下顽皮跑得急,被撞倒了,这就动了胎气。”

湘绮又气又笑,正要骂是谁胡说,就见寿奴神秘的目光望向她一眼又垂头躬身说:“皇上闻听大怒,责怪八殿下鲁莽,如何堪当朝廷大任。也不知八殿下顶撞了两句什么,皇上主子那火气正没个地方发泄呢,愈发的恼了,把个八殿下拖倒了就打。打得八殿下那两条腿,肿成大象腿了。”

湘绮心里一惊,原来什么都逃不过玄慎的眼,这一切鬼话不过是说辞,任何人靠近她,都难逃厄运,卓梓如此,玄恺如此,湘绮心里好不凄凉,他是帝王,当有容人容物的心胸,如何为了儿女情长,兄弟手足朋友都不要了。不由得叹气摇头的无奈。

“饶是打了八殿下一顿,皇上反是伤心落泪了。一晚上的留八殿下在御书房同榻而眠,一个夜里给八殿下涂抹了四次药。今日早上说是那淤血肿起来两指高,皇上就揉了药酒给八殿下推拿那淤血肿痛,早朝都罢了。说是这兄弟二人还真是有趣呢。”

湘绮仔细寻味,想是玄恺对这个皇兄极为敬畏,就是斥责也是挞无怨的顺承的。

晚膳时分,桌案上摆下了八碟小菜,阿苎在一旁伺候湘绮吃粥糜,不时拿来一点江南的白腐ru,很是可口开胃。

湘绮也烦闷,就喊了她和寿奴、吟翠一同入席吃,一边用羹匙搅拌着粥糜腐ru说着笑话:“话说有个屠夫家的女子,一生的夙愿就是嫁个斯文人,如此虚耗了青春,二十七八也没个人家。那日里她病了,想是去日无多,就央告她娘老子一定满足她平生的夙愿,为她在阴间找个腐儒嫁了也好。她娘家的舅母一听就拊掌应了说‘姑娘倒是早说呀,却原来是为了这个害得相思病,早知道你好这一口,咱们家后院的地窖里多得是腐儒呢,我嫌用了他们开口都是酸臭气,寻常都不肯放出来见日头的。’这女子一听,心里大喜,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想这舅母家原本是做牙花子贩人的,过去贩了黄花闺女去勾栏,如今莫不是改行贩面首兔爷了?”

“兔爷是什么?”阿苎好奇的问,脚下就被寿奴狠狠的踩了一脚,惊得呀的一声,看一眼寿奴的眼色不对,就不再问了。

湘绮说:“这屠夫的小姐病也好了,气也蓄上了,爬起床来对了菱花镜梳洗打扮,妆点得如新嫁娘一般随了舅母去了。到了舅母家,舅母就引她去地窖里,一面仔细的叮嘱说‘若耐不住酸腐气味,就不妨晚几日。’那姑娘哪里耐得住,冲进了地窖里一看,大大小小诸多的灰瓦坛子,哪里见到一个后生?她就向地窖口上喊她舅母,‘那腐儒在哪里?’,舅母就应了说,‘姑娘打开盖子,里面就是了。’这小姐一听,就开启了那坛子盖,心里还想,这么小的罐子,莫不是里面是鬼魂?谁想一打开,里面都是白嫩嫩的腐ru,这才恍然大悟,哪里是什么‘腐儒’呀?”

众人一听笑得喷饭,只寿奴停了牙箸不动。

湘绮问他:“可有不舒服?”

寿奴摇头道:“太皇太后只吃些粥糜腐ru,这些天养颐宫断了这腐ru,原来是供给给娘娘的景苑宫了。”

湘绮一听,敛住笑,心想玄慎是个有心的,她这些天没胃口,腐ru这东西宫里并不多,都是江南的贡品,如今恰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怕是玄慎下旨把宫里所有的腐ru都给了她了。于是吩咐阿苎拿一小坛子交给寿奴,给太皇太后送去。

又说笑一阵子,寿奴起身要去送腐ru,湘绮忽然想,自己入宫这些时日,都没能见上太皇太后一面,想来也是不孝。毕竟太皇太后同祖母是嫡亲的姐妹,血脉相承的。于是她对寿奴说:“我才吃过东西,心里腻,随你走动走动去御花园。”她起身,只说去御花园,吩咐吟翠和阿苎不必随去,只带了两名新来的嬷嬷贴身伺候。

行到御花园,湘绮见树木花草都挂上火红金黄的颜色,色彩纷呈不同于春日。她折了一枝丹枫,虽不是很红,却有秋日的颜色。

“太皇太后最是喜欢秋日的丹凤黄栌,不如我随你去拜见她老人家请安吧。”湘绮提议道,寿奴只看她一眼,也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