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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夜上观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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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才响过,突然定王府来人,说定王殿下急召她去议事。湘绮心里暗惊,不知因了什么,定王突然深夜召见……

经过那日在内宫被魏太后算计,湘绮处处谨慎小心,对这来人也是将信将疑。她打量这传话的小太监,颇是面生,犹豫之下,还不等开口,那人就递上定王玄恺的腰牌,金灿灿的在月光下耀眼夺目,也释去湘绮心头几分疑惑,。但她还是心中忐忑,却不能不去。她将一柄短刀贴身带了,是玄恺在南下路上送她的防身之物。急匆匆走前还不忘记嘱咐云锦,速速去找德四叔,若是天明之前不见她回来,速速逃走。反吓得云锦紧紧抱住她的手臂不放,眼泪扑簌簌下来。惹得湘绮笑了敲她的头嗔怪:“只会哭!”

云锦反是急恼道:“妹妹一个小女子,逢了事除去哭,还能有什么主张吗?”

一句话湘绮心里一阵凄然,转身而去。

出了府,迎面一阵寒风,直灌入脖颈,湘绮瑟瑟发抖,上了油壁车,反是有些孤注一掷的勇气。心想若是魏氏一党赚她,不如一死相拼,反正已到了绝境;若果然是玄恺,那定然是有什么大事。

车飞驰在夜路上,因打了定王府的灯笼,一路巡城的官兵无人敢拦阻,就一路飞奔去了皇宫方向。湘绮心里正在七上八下,车一转,直奔去宫外东南角的观星台方向。湘绮忙掀开轿帘问:“敢问公公,这是去向哪里?”

坐在车辕上的小公公这才侧头说:“杜大人,实不相瞒,是皇上要传见大人。”

观星台直攀云端,浩瀚云海间星光闪耀,海上仙山般的高台,置身其中渺然天地。九根玄色盘龙柱屹立,轻云淡烟飘萦指尖。

台上面对星海立着两人,正在谈话,指点天际,高高在上衣带翩然,仿佛如天人一般。明黄色直裰身形魁伟的当时皇上玄慎,清寒入骨飘然谈吐的是大学生卓梓。这两个人好端端的如何跑来这里夜观星象?

湘绮听到太监禀报:“启禀皇上,翰林院杜君玉大人到。”

二人竟然没有回头,继续在讲。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开千古疆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德兼三皇,功盖五帝。越圣超凡,成万代敬仰之英名;震古铄今,留青史一卷伟绩煌煌,才枉此生,不负先皇重托。”玄慎慨然道,仰头望天朗声长啸,那声音如波澜浩荡而来,直抒胸中郁结,那番掷地有声的的话,直冲霄汉,令湘绮震撼。尤其是在这苍穹浩瀚下,更显得人力渺小。

玄慎徐徐回身,棱角鲜明的面容,剑眉入额,雄霸天下的傲气凛凛,那声音就在夜空中回荡。湘绮只觉得夜风颇凉,深吸一口空气,清凉入脾,却是让人心情也超脱一般,觉得四周虚空飘无,如入仙境的飘渺。

玄慎回身扫一眼湘绮,目光中带了几分轻慢问:“听说这几日你如坐针毡?”

湘绮不想他如此问,也就不卑不亢道:“微臣这几日确实惶惶,不过是为皇上的社稷天大事心存惴惴。”

“看看,看看,朕不过一句话,她反是忧国忧民了。”

“微臣,不敢。不过是食君之禄,不敢居安。”湘绮答得小心谨慎,不知皇上的用意,更不知为何深夜假玄恺的名义召她来此。

噗嗤一声,玄慎笑了,随即又板起面孔威严道:“这戏是越做越像了,越发是以假乱真,难怪了太后都选你做乘龙快婿。”

湘绮听他戏弄,一时见四下无人,反生了嗔恼,也不顾了君威龙颜,反驳道:“圣上看戏如迷,不肯令臣收场,臣是断断不能下了这台子的。”

玄慎一抖袍袖从她身边视若不见疾步而过。头上未束冠冕,只是轻袍缓带,牙簪下束了亮黄色的锦带,夜风一阵,衣襟飘带在风中抖动猎猎作响。不过一点点颜色,足以昭示他的身份尊贵与众不同,他脸上喜怒无形,剑眉高挑,盛气凌然。一举一动间都透出煞气夺人。

“凌宇,今夜星象如何?”玄慎仰头望着星河,疾行几步。天幕下,人是那么的渺小,如一颗颗晨星熠熠。

此时星河璀璨,光流飞转,湘绮抬头,望见光华泫然处的启明破云而出。夜幕从天际垂坠而下,极淡的月色于云烟缭绕中要被夜色淹没。一颗光华夺目的星夜在夜的彼岸粲然,在浓厚的夜的映衬下,远方月华淡若云烟,看不真切。

“圣上,此星象看似凶险,但仔细看去,却有玄机。众星宿隐晦,天狼星独亮,圣上请看,东方。紫薇明亮,随不抢眼,却居占了要位,此为吉兆啊。若臣推断的得不错,圣上的转机,当从女子身上来,这力克天狼星的紫薇,当是一女子。”

星斗折射的点点寒光如妆镜新开,又如霜刃出匣,晶晶然散落于她周身。他站在她身侧,影随风动,整个人笼着极淡的星辉,神韵出尘,好似画中人。远望星河,顿觉神思大开,神清气爽之感。湘绮深吸口微凉的夜风,胸中豪情油然而生。

玄慎一步步踱向她,目光凝视她不放。湘绮慌得垂手低头,却见那明黄色的襟摆近在眼前。

“朕见你第一眼,就觉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果然一鸣惊人,干出这令世人咂舌的事来。如今,怕是上得台不宜下场,你可是有胆量把这戏继续唱下去?”

皇上金口玉言,湘绮心里盘算,皇上才在政绩上开了些局面,动了四部,力挫太师的势力,震慑了群臣,如今又用了军机堂一揽了半个朝堂的大权,少年天子,魄力胆识都是不俗的。她想,如今上了这条船,也是身不由己了,就淡然道:“蒙圣恩浩荡,微臣但凭君王差遣。”“好!济世安民,开疆扩土,建千古功业,成太平盛世。”

玄慎侃侃而谈,负手仰头目视星汉,踌躇满志。千古一帝,魄力惊人,心xing刚毅不摧。猛然一转身望去湘绮,开口问:“朕有此心,还需贤臣辅佐。你若有这份胆量,就不妨放心大胆留在京师。至于太后那里,朕定然为你妥善处置此事。”湘绮心里一动,难道皇上有了良策?

卓梓接过话说:“暂且称病,来个以退为进,就说是染了重疾要回乡去养病。”

玄慎同卓梓相视一笑,不再多说,她也不便多问,心里有了几分定数,怕是皇上让她暂时回青州避风头,会周旋长公主的婚事。但隐隐间,她从玄慎的神色中看出异样,帝王夜上观星台,怕是有什么谋划大动作。仿佛天空阴云闭月,霎时间不甚分明,到底前路如何,她反是看不清了,只知道眼前二人定然是运筹帷幄,胸中自有乾坤了。

或是夜凉如水,湘绮忍不住喉头一阵子痒,连连咳嗽几声,慌忙告罪失仪。

玄慎看她,不由笑了,伸手拉住她的臂膀扶她起身,笑道:“说你病,就喘起来,这做戏的本领果然分毫不差的。”

湘绮周身如被雷电击触,陡然一惊,霎时间满头空荡荡没了主张。不过皇上不经意一举,令她心头一触,慌忙避开目光,道一句:“微臣诚惶诚恐。”就要撤出那被握住的臂膀,而那双有力苍健的大手手背突兀着盘龙般经脉,竟然紧紧握住她的手,炙热有力,反慌得湘绮不知所措,目光盘旋看到一旁的卓大哥,竟然转身去观天象了。

皇上握住他的腕子,从自己手腕上摘下那串墨玉般的珠子莹润光亮的滇南无极山青木石十八子念珠,徐徐套在她手腕上说:“这珠子是定神避灾的宝物,赐与爱卿。这戏做得好,只是戏是唱给旁人听的,对朕,可不要入戏。”

他那深不可测的眸光如浩瀚星海,目不转睛地幽幽凝视她,她一时没了举措应对,心里惶然地想,皇上劝她不要入戏,是希望她远避眼前的局面,还是另有所指?但若是如此,为何还要赐她香珠,带她来摘星台让她将这出戏唱下去?转念一想,难道是皇上对她有所猜忌,怕她日后也会对他演戏遮掩些什么?只是君臣猜忌,不是吉兆,心里如压重物堵塞难言,先时那番才激起的凌云壮志也如陡然如坠冰窟般松手了,腕子上沉甸甸的,那弯墨玉如牢枷束缚了手脚般,她囫囵地叩头谢恩说:“谢主隆恩,臣定当不负圣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