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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魏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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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庭院里那两株棠棣树这些日该是花事正盛吧?”玄慎感叹道,“朕有三年不曾回去看过。还是周嬷嬷心细,年年遣人为朕摘上几枝回来。见这花,如何不令人追思那段时光,天下最美的奇葩都不及棠棣半分,待来年,朕下旨将后花园的牡丹除去,尽种了棠棣,花开如云锦,定然夺目绚丽。”

卓梓打量朱漆案上那胆瓶内斜cha的一枝棠棣,绯红色花蕾如红玉,花朵繁密抱枝如云,昔日西府那两丛树花事正盛时,惹来蜂蝶起舞为他二人作伴,反平添了些笑语扫除孤寂,陪伴了他们六年。

“前年春末草民曾回过西宅,满地荒草,青苔染阶,只那两株水云杉益发的参天挺拔了。女墙一片断壁颓垣,后后寻了些人来修葺,今春也不知花事如何了?”卓梓随口道。

玄慎有心听来,回味这话语,前年里,应是先皇殡天他新继大统登基的那年,心中不无感慨。

沉吟片刻,玄慎苦笑,手下又去撩拨琴弦,漫不经心地问:“新科状元杜君玉似同凌宇有旧?”

“云鹄在读弟子,皆是草民同门师弟。”

“哦?如此,凌宇身为殿试考官,朕却钦点了云鹄弟子杜君玉为状元,可会惹人闲议?”

卓梓并未抬眼,显出几分世外隐者的倨傲,只用莹透如玉的碗盖一点点一丝丝晕开那几叶浮茶,淡淡道:“圣上乾纲独断,岂有不妥?”

玄慎眯眼打量他的眉眼,云淡风轻般的眸光,如置身世外,作壁上观,似洞察他的心底,不由笑骂道:“多少年也不改的心xing,卓凌宇便还是昔日的凌宇。朕岂有什么乾纲独断?还不都是顺了太后的心思办事。你我弟兄,情同手足,风风雨雨这些岁月,也不必寻章摘句的做面上文章。讲!”

言语间几分茫然无奈,手中琴弦轻拢才断断续续起个曲子,尚未成调,就一个打音嘎然止住,叹息道:“一潭浑水,偏偏老八又搅进来,如今是进退两难。”

再看卓梓,手捧茶碗滞在空中,蠕动唇,竟是忍不住劝道:“心不静,不宜抚琴。”

玄慎笑笑戏谑望他道:“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果然不错!”

见他面色微恼,忙呵呵大笑岔开话题说:“那杜君玉也算是不得已中之人选。虽是年少气傲,未必堪当重任。只是论学识,杜君玉师出云鹄,才学是不逊于谁个,且那点子聪颖伶俐的劲儿,甚合朕心,同老八倒是珠联璧合。”

卓梓唇角勾起一泓浅笑,似也无奈道:“云鹄反是成全了他。”

“如何?凌宇平日不群不党,如今也偏心了?”

卓梓一笑道:“非是草民心偏,是皇上胸中自有沟壑,当偏则偏了。”

玄慎不语,目光游离又回眸看他道:“朕应了你的话,若得了大统,定然做个唐宗汉武一般的旷世明主,济世安民。朕不是轻言寡信之人,此誓在胸中十余载,从未忘怀。”

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期盼中满是痛楚,似勾起无限往事回忆。

话音未落,殿外太监启禀,八千岁到。

玄慎笑骂道:“正说他,他便凑来讨骂了。”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环佩叮咚,定王玄恺大步入殿,紧行几步,一撩亮白色蟒龙王袍前襟,倒身恭敬地大礼参拜,口呼:“兄皇万岁万万岁。”

上边才说句:“平身!”话音未落,他已经跃起喊:“四哥,梁若虚的案子,四哥可是要不偏不倚,否则如何服众?”

玄慎咳嗽一声,无语地望着他,目光如利剑,阴森森的冷意带出帝威,反逼得玄恺收敛几分,咬牙道:“还说什么律法不因人而异,如何的要特赦了梁若虚许他告病辞官?虽是三朝老臣,两朝太傅,就该倚老卖老不成?功高卓著又如何?谭鹏举可也被满门抄家了。”

玄慎正欲开口,见卓梓目光含了似有似无的笑凝视他,便沉口气拍案训道:“没了规矩不成?朕已下旨,科场舞弊一案,移交大理寺同吏部会审,你不必再cha手此事。”

“可那不等同于纵鼠归穴,谁人不知大理寺和吏部是魏氏一党的人?”玄恺不服道。

卓梓气定神闲地品茶,悠然地吹着那仅存水面的一根茶叶道:“八殿下可知一句话‘迎风且下帆’?”

殿内一时无语,忽然咣当一声响,惊得众人放眼望去。原来是殿角落里添灯油的小太监不留心碰倒案上的鹤首瓶,偏那青瓷胎极薄,落地便碎为一地,水渍一片。

小太监慌得叩首求饶体若筛糠。

玄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高公公慌忙进入,玄慎吩咐道:“拖下去,杖毙!”

直惊得玄恺哑然无语,见兄长动怒的面容,偷眼望卓梓递来平静的眸光,也不敢再造次。

“朝堂有人传言,八弟同杜君玉走动得颇近?”玄慎问,训斥道,“皇子不得同朝臣结党营私,你是知道的。”

玄恺只讪讪地抿唇应句:“不过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不敢再多言语,溜个眼扫一眼卓梓,却不敢去望兄长的面色。玄慎沉下面色深吸口气,宫外棍棒落下和吆喝的声音,却听不到小太监的哭喊求饶声,似有阴风扑面,玄恺六神无主,生怕多言牵扯出杜君玉,再生事端。

“皇太后驾到。”太监在殿外一声通禀未落,珠翠环绕,香鬓如云,娉娉婷婷一队宫娥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迎了一身翚羽洒金银红色吉服的魏氏皇太后驾临,镶金嵌玉,珠翠满身,极尽富贵/。

玄慎忙起身率了八弟玄恺及卓梓跪拜相迎。

皇太后落座,目光扫视四周,示意众人平身,吟吟浅笑地望了卓梓问:“卓卿家,十年未见,如今一面,已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材。”

卓梓拱手道:“娘娘吉祥。”

魏皇太后的眼光含了异样的神秘,就盈盈笑了轻柔的声音问:“那年离京时,卿家还青涩得很,慎哥儿舍不得你离去,徒步追了那马车跑出去一里路,边跑边哭的,怕是那孟姜女哭长城都没如此的执着。”

说罢笑望玄慎,似是打趣。玄慎却惭然道:“母后还记得孩儿儿时琐事。”

目光只看一眼玄恺,笑了责备:“你窃笑得什么?”

玄恺一脸无辜,却冷冷看眼母亲,躬身只对玄慎道:“臣弟请退,兄皇同太后慢慢叙话。”似乎一刻都懒得在此滞留,面颊上厌倦的神色。

“八弟!”玄慎满眼责怪,卓梓也借机拱手告退。

“正巧,玄恺去送凌宇兄出宫。”玄恺一笑,上前一步拉住卓梓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