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
老堂主怒喝,眼中同情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冰冷。
“是,我确实不懂。”
谢子淇嗤笑,“可是,只要让我找到这次的事情与你有关的证据,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谢子淇便不再看他。
老堂主盯着他,掀起眼皮,黑色的眼睛里面好像蕴着阴森鬼气。
不远处,夷涞山顶。
一道黑色的影子正静静地望着下方谢子淇等人动静,忽然,从旁现出另一道黑色身影。
那人恭敬垂首,道:“教主,需不需要属下等派人阻止他们?”
荀殊拒绝,道:“不需要多事。”
他看得出来,谢子淇并不是真的没脑子地想在崖底下搜尸,毕竟,他早就递信说明,谢姝无碍。
只不过,他倒是真没想到无量宫的新任宫主居然会是谢子淇——威远侯府的少爷和江湖邪教扯上了关系,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荀殊冷冷勾唇,转身离去。
……
关于谢姝和七皇子等人在夷涞山的传言,甚嚣尘上,在百姓口中越卷越大,各种说法都有。
比如说,谢姝和七皇子已经死了;比如说,谢姝和七皇子都没死,他们都只是在各自养伤;比如说,谢姝已经死了,七皇子没死……
很奇怪,明明夷涞山的踏青活动有不少人参与了,可是,更多的说法却都是围绕谢姝和云佑。
始终昏迷不醒的云佑,在受伤后第四天晚上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他眨了眨眼,想唤人询问谢姝和上官少陵等人的情况,可偏头就瞧见一道明黄身影背对他站在窗前,遥遥望着远方。
云佑一惊,下意识想闭眼装作尚未转醒,可对方已经转过身,看到自己了。
四目交接,云佑不得不哑着声音,唤:“父皇。”
睿帝幽幽盯着他好一阵子,才重新转身,不再看他。
云佑心急于知道情况,可他不知道睿帝到底想怎么样,只能按捺住迫切的心情。
云佑知道睿帝憎恨谢氏,生恐无缘无故在他面前提起谢姝,会让谢姝在睿帝面前惹了嫌。
说来,曾经的他也是被父皇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父皇膝下子女众多,可最宠爱的却是自己,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子凭母贵罢了。
待他母妃突然身亡,父皇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看他的眼神不再慈爱包容,有的只有浓浓的厌恶。
小时候,他还会尝试着努力努力让父皇再次喜欢自己,可时光磨碎了一切,他已经不再期待这个人的父爱了。
如果不是小姝,贵为皇子的他或许过得连狗都不如。
想起那些宫人们的谩骂,公主皇子们的欺辱,贵族子弟的捉弄,云佑脑袋向里,不想在看到这个人。
良久,就在云佑再难控制急切时,睿帝突然问他:“你可知道朕为什么纵容谢姝在皇宫中肆意妄为?”
谢姝在皇宫中肆意妄为?
云佑有些生气,他清楚谢姝在外人面前始终规范自己的礼仪,不叫人家诟病谢氏家教。
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更是如履薄冰,每回进宫,他瞧她压抑性子的模样,就很替她心疼。
这样的人儿,又怎么会如睿帝所言在宫中“肆意妄为”呢?
蓦然间,云佑想起谢姝几年间为了他不惜损坏名声,处置那几个谩骂他的宫人——
难道父皇说的是这件事情?
又想到睿帝说的“纵容”,云佑有瞬间心慌,可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
曾经,在他无望的童年中,他一直期待父皇转身看他,可父皇再没看过他……
如今,呵,他心慌什么呢?
睿帝转身,见云佑始终不肯转过身来看他,不由气怒,“哼,你好好养伤吧!”
随即,甩袖离开。
云佑听到脚步声离去,忙唤小林子进来,询问谢姝和上官少陵等人的情况。
小林子脸上有一瞬间的纠结,不过很快又笑嘻嘻地将这些人的情况一一说明。
“殿下,上官公子和上官小姐早就醒过来了,上官公子今早还过来看您了,上官小姐听说腿伤得严重,现在还下床不得。”
“太子也去了夷涞山,奴才听说太子的手臂被砍了一刀,现在在东宫静养呢。哦,还有宜宁公主和定远侯府家的端木大小姐,奴才听说都没事。”
也好在这些人没有事情,不然,殿下和姝小姐他们又讨不了好了。
“其实,这么多人,就殿下您的伤情最严重了,这几天,太医进进出出的,都不见殿下醒过来,奴才还以为……”
小林子擦了擦眼角,他是真心爱护殿下的。
“不说那些,殿下,您昏迷不醒不知道,奴才可是瞧见了,这几天晚上,皇上总是要过来您这里待上一阵子,说明皇上的心里还是有您的。”
小林子始终不敢与云佑对视,可不经意间瞧见对方的眼神,见云佑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小林子脸上的笑容一僵。
“殿下……您为何这般看着奴才?”
“小林子,你说了那么多,可就是没有提到小姝,是不是……是不是她……”
云佑瞪大眼睛,苍白的脸颊凹陷,呼吸急促,他的手紧紧攥紧锦被,青色血管在白皙透明的肌肤中,异常显眼。
小林子吓了一跳,忙过去给他顺气。
“不……不是,殿下,唉,您别这样,姝小姐的事情,奴才不知道啊……”
小林子不会骗人,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云佑见此,整个人如坠入黑谷,再难返回人间。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似乎是想大声,可再大声,云佑的话也如猫叫,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小林子瞧得心疼极了,却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关于姝小姐的情况,外面传言很多,侯府也没派人说过准话,不过,上官公子说过,若是殿下您醒来问起姝小姐的情况,他说,他会和您说的。”
云佑死沉的眼睛绽放一点光亮,他似有些害怕,不确定问:“是真的吗?”
“是,千真万确。”
“小林子,天一亮,你马上去武威侯府把少陵带过来。”
小林子应了云佑的要求,便慢慢地扶云佑重新躺好,一边劝道:“殿下且躺好,姝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若叫姝小姐瞧见您不爱惜自己,也该心疼了。”
“好,我躺好,我躺好。”
云佑连连重复,脸上神色脆弱,就像生怕有人将自己的生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