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如古井般深不可测，又犹如漩涡般神秘莫测。
与人对视，不过一瞬，就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在这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睛。
“荀殊，你……”
谢姝不懂他这般复杂地看着自己，想说些什么时，荀殊已然移开视线，偏首不看她。
谢姝抿了抿唇，眼睫微垂，又听荀殊意味不明道：“你脖子上挂着的玉饰很特别。”
谢姝抬眸，见荀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脖子，她有一瞬尴尬，转而又大方地把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
只见那莹白脖子上挂着编织精美的红绳，绳上有一块雕刻精美的桃花绿坠子。
那日，从盘龙寺回府后，她特地跑去询问谢榛这块玄武玉佩有何寓意，可谢榛只说这只是她娘留给她做纪念的东西，没其他意思。
不管是直觉，还是客观分析，谢姝总觉得谢榛没有说实话，所以，想了想，她还是暂时把玄武玉佩收起来了。
刚好，那日谢子淇又送她琼璎暖玉，听他那意思是不要让人知道这是琼璎暖玉，她没问原因，却顺从地让人将这块暖玉改头换面，变成如今桃花绿坠子。
“这个啊……”不动声色地握住桃花绿坠子侧面琼璎二字，谢姝笑嘻嘻道：“好看不？是我捡来的。”
荀殊自是不信她的鬼话，冷冷嗤笑，他道：“姝小姐这运气可真好，不知是在何处捡来，改日我也可以去捡一个回来？”
谢姝没有一点儿心虚，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吹，道：“这是我在盘龙寺那片梅林里面捡来的呢，有空可以去看看，说不准还能碰上这种好事儿。”
瞥眼瞅她，荀殊眼神寒凉。
好歹他也救了她一条命，怎么这女人就可以在明知他看透了事实，还做得到若无其事地对他说谎呢？
不是她脸皮够厚，而是这女人天生就那么心狠。
可他已经没脾气计较了。
哼了哼，他道：“刚才那么一瞧，我还以为是琼璎暖玉呢。”
“琼璎暖玉？这是什么玩意儿，听也没听过。”
谢姝心里一跳，面上状似不解问他，同时，不动声色地把那桃花绿坠子放回去，整理衣襟，仔细掩好。
荀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阻止，只是瞅她的眼神越来越凉，凉到谢姝也不由有些尴尬了。
“你真没听过？”
“真没听过……”谢姝双眼岑亮，无比真诚，道：“比真金还真。”
“算了，没听过就没听过吧……”
“教主，不知你说的琼璎暖玉有何来历？”
谢姝整理了一下自个狂乱的头发，边状似不经意问。
见荀殊看过来，又忙补充，道：“我只是看你提到这个，觉得挺好奇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聊聊。没别的意思，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
荀殊也不在意她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既然想知道，那说给她听也无妨。
“我之前一直让底下人寻小巧且温度偏高的暖玉，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直到有人在无量宫发现有一块合适的玉石，它就是琼璎暖玉。”
“无量宫？”
三天来，荀殊与她说过不少江湖事，除了他的明月教是用三言两语带过之外，还有这个无量宫，他也是刻意少说的。
兴许这无量宫就是如此厉害，让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说了。
谢姝眼神闪烁，荀殊一瞧她如此，就知她在想什么了。
“十年前的无量宫或许真的很厉害，厉害到本教主难以撼动，可现在嘛……呵，也不过如此。”
荀殊不自觉唤了自称，话中的自信令人难以忽视。
谢姝看着他，也觉得这样的人在江湖上，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
“嗯，明月教主武功高强，无人能敌。”谢姝吹捧他，再重新拉回话题，“那发现琼璎暖玉后，你可有得到它？”
荀殊瞟了眼被她藏在衣服底下的桃花绿坠子，谢姝不自在轻咳几声，侧了侧身子，又拿起被子裹住自己。
“当然没有得到。”
荀殊道：“当日，无量宫主寻来，我特意向他讨要琼璎暖玉，奈何无量宫主死活不肯，最后，只能放弃了。”
“你比那无量宫主厉害，难道不会去抢么？”
谢姝问的很认真，荀殊看着她，也很认真地回答她：“本教主虽是邪教中人，可也讲究一个原则，人家不肯给我，我就绝对不可能再去抢不属于我的东西。”
他义正言辞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真这么一回事儿，谢姝点点头，真信了。
几年后，当她在想起这件事时，她非常惊讶自己这时候的天真与单蠢——
信了他的邪！
一个邪教中人，还能有什么原则可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谢姝正在思考，这琼璎暖玉既然没有被荀殊得了去，最后，又怎么从无量宫主手中到了谢子淇手里。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荀殊问她：“你可知那无量宫主长得如何？”
谢姝翻了个大白眼，道：“我又没见过他，怎会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这问题，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样呢？你俩不是见过……哦，好吧，确实，你也可以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的。”瞧她认识荀殊到现在，也是不知道荀殊长成啥样。
“不过，我知道他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黝黑的瞳孔极其深沉，精光闪烁，荀殊看着谢姝，缓缓道：“一身白衣，气度斐然。”
谢姝愣怔，荀殊的描述和一个人很相似，而这个人恰好就是送给她琼璎暖玉的人。
可是，她的哥哥，真的会是江湖邪教之一无量宫的宫主？
谢姝的脑子有点乱，一会儿想到十二岁那年，她躲在窗下，看到谢子淇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情形；一会儿想到今年去盘龙寺祈福时，谢子淇莫名失踪一晚上，回来后身体虚弱，脸上还带伤的情形……
最后，谢姝又想到谢震让她接受家主令时，意味不明满脸无奈地告诉她，谢子淇有属于他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