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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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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震惊地看着方天河,眼中是少见的动容。

他知道方天河说的是真的。她是因为爱他,才来到他身边的,不是为了报仇。如果她真的想杀了他,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有无数次机会置他于死地。

想到方天河对自己的感情,愧疚和感动一起涌上心头,让他找不到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一遍遍地呢喃道:“过去,是朕疏忽了。”

他疏忽了她对他那份深沉的爱。只要一想到她爱上了杀死自己族人的姑母的丈夫,他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更别说这些年来,他还利用她,把她当成棋子来对付卫子夫,把她的生死弃之不顾。

想到这里,他又把她抱紧了,低声在她耳边承诺:“从今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苦。”

方天河被他灼热的身体紧紧抱着,听着他对她许下的郑重承诺,越发觉得自己不堪,她想要挣脱,便问道:“刘彻,到今天你还觉得我跟李季有私情吗?”

“这些话,你该早一些对我说的。”皇帝想起上一次皇后诬陷李季和方天河有私情的事,“你如果让朕知道了你的身份。朕会保护你,不会让皇后一再伤害你的。”

方天河又是一笑:“你不会!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你的皇位,不是我。皇后一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把我培养势力的事告诉你,你立刻就要置我于死地。往日的情分竟然一点儿都不顾。就算你知道我是陈懿,就算你知道我如此爱你,你当真会放过我吗?”

她虽然在笑,可眼中早已经水汽弥漫。

“朕不会让你死的!懿儿,朕以天子的名义,向你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朕都不会让你死的!”

皇帝看到方天河绝望的表情,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慌乱,他将陈懿抱得更紧了。

“那你放了李季!”方天河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贪恋着他怀抱中的温暖,就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那样她还能假装跟他永远这样拥抱在一起。

“不,李季必须得死!”皇帝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带着不可违背的执拗,“倘若李季不死,还会给陷害你的人把柄。他们会继续用李季来害你,只有他死了,你才真正安全。”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侍从来禀告:“陛下,人犯李季带到!”

皇帝陈声命令道:“将他带进来!”

很快,李季就被羽林卫押解进来。也许是因为早已经给李季定了死刑,廷尉府的人并没有再对他用刑,他的气色看上去还好。

只是他一进院子,眼睛就紧紧地盯着被皇帝搂在怀里的方天河,出声问道:“天河,你没事吗?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方天河看着他,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皇帝见李季自从进了院子,眼睛就没有从方天河身上移开过,不禁大怒,喝道:“李季,你可知罪!”

李季慨然不惧,盯着皇帝,反问道:“我何罪之有?”

“觊觎皇帝的宠妃,就是夷三族的大罪!你到现在还狡辩!”皇帝怒喝道。

李季听皇帝说这话,反问道:“那请问皇帝,霸占别人的妻室又该以什么罪论处呢?”

他的声音逐渐沉静严肃起来:“我与方天河原本早有婚约,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谁曾想,她去未央宫中为我阿姊侍疾,竟然被皇帝强占为妃。倘若天下人知道了……”

“李季,你别说了!”方天河冷冷地打断了他,“我从来都没有允诺嫁你。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皇帝。”

李季看着她,眼中却是一片坚定:“我知道你爱的是皇帝。我知道,从我回绝长公主婚事那日起,她必然恨毒了我,千方百计想让我死。也罢,原本就是我亏欠她的,把我这条命赔给她也不为过。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次又把你牵扯进来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竟然呈现出一种认命的态度,他可以不怕死,不向皇帝低头,可他不能让她为难,不能让她受到牵连。是以他虽然以宁死不屈的姿态对抗了皇帝,可一想到她,他又变回了那个卑微的乐师:

“陛下,这一切跟方天河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私情!都是我的错!是我恨你抢走了我的妻子,是我一直对方天河念念不忘!如今臣下知错,我愿意以死谢罪!”

“李季,你胡说什么?”

方天河见李季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从皇帝的怀里挣脱出来,“我们之间没有私情,你为什么要承认?这明明就是有人在陷害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我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皇帝!我也不是什么方天河!我的真名叫陈懿,我是陈皇后的侄女……”

李季见方天河动了怒,因为生气,脸涨得通红,便不再跟她争论,沉默片刻,他才再次问道:“你一个人吗?”

方天河一时愣住了,没有明白李季话里的意思,怔怔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问你,自从陈皇后死后,你一个人生活在长门宫里吗?”李季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李季的眼神就像是一张温柔的网,不管她怎么逃避,总也逃不出去,沉默了片刻,她如实回答道:“嗯。”

“我曾经陪皇帝打猎,几次路过长门宫。”李季的笑容温暖却又带着淡淡的惆怅,“可是那时候长门宫早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到处一副荒凉破败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住过。你一个人在这里该有多凄凉,多寂寞。倘若咱们能早一点儿认识就好了,我就可以早一点儿到这里陪着你。”

方天河听见李季这话,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我不要你陪。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李季看着她,目光痴缠:

“你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愿意一个人。虽然你看上去冷冷清清,不愿意与人亲近,可你对给予你温暖的人从来都不吝回报。”

“你当我不知道吗?以前你在咱们府中学舞的时候,暗中保护着那个被大伙儿欺负的阿圆;在未央宫里,你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弄玉;现在,你又把方鉴当成弟弟来包容疼爱。”

李季走近她,目光专注而深情,整张脸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天河,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李季,我心里的人是皇帝,一直都是。哪怕是乱伦我也认了。”

方天河听了李季这番表白真心的话,心中动容。

明知道他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激怒皇帝,以求速死。可她不能让他无辜枉死,过去她始终不肯承认她利用他,她已经亏欠他太多了,不能再让他把命赔上。

“我在很早以前就爱上皇帝了。我才假装自己是个孤儿,以方天河的身份卖身进了李府。我故意接近你,都是为了想早一点儿回到皇帝身边去。”

方天河把目光从李季身上移开,“是我利用了你。对不住!”

李季伸手抱住了方天河:“我不怪你。你知道我的,对你就是没办法生气。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皇帝见李季抱着方天河,怒气更盛,喝道:“李季,你敢碰她!把他拖出去,车裂!五马分尸!”

立即有羽林卫上来拖李季,方天河听说,却死死扯住了他,对皇帝说道:“你放了他!我说了,我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你不能枉杀无辜!”

皇帝见方天河给李季求情,更加生气,喝道:“朕是皇帝,朕要谁死,谁就得死!”

方天河厉声说道:“倘若今日你一定要他死,那我也会陪他一起!”

皇帝见方天河如此决绝,眼睛眯了起来,脸色更加阴沉:“陈懿,你别逼朕!”

“我逼你?”方天河哑然失笑,“咱们到底是谁逼迫谁?”

羽林卫们见方天河以保护的姿态护着李季,怕误伤了她,谁也不敢动手,一时僵持不下。

皇帝见状,更加恼怒,冷笑道:“方天河,你当真好计谋!差点儿让朕又上当了!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朕吗?怎么如今连性命都不要了,只为了保护这个男人?你就是这样爱朕的吗?李季一定要死,你要是再给他求情,朕连你也杀!”

方天河听了皇帝决绝的话,身子一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对这个男人表白了心意,竟然换来了这样的质疑,他终究是不信她的。

其实她明白,从很早以前,皇帝就觉察出李季对她的感情了,那时候他要利用她牵制后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如今,他要跟她重新开始,李季的存在始终都是一根刺,会提醒他,过去两人的暧昧,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因此他一定要李季死。不管他们之间是不是清白的,在他心里都不重要。只要李季死了,他们就是清白的。他相信的是死亡,不是她多年来对他的感情。

她爱上的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想到这里,她彻底绝望了。

方天河放开李季,走到皇帝身边,痴痴地看着他,伸手摸上他那线条刚硬的脸:“刘彻,你说我怎么爱上你这样绝情的男人呢?”

她的脆弱维持了短短一瞬,随即便又恢复成了原本那副讽刺疏离的模样:“没想到辛辛苦苦做的戏,还是被你识破了。既然你看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李季,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错,从头到尾都是我编出来的,我根本一点儿都不爱你!”

皇帝对方天河的冷漠气得火冒三丈,扯住她的衣领,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你敢骗朕!你骗朕!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方天河冷冷地看着他,嘴角一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弄玉见方天河心碎欲绝,再也忍不住了,冲到皇帝身边,恨道:“方天河对你一片痴情,你却如此怀疑她!”

皇帝见弄玉冲出来替方天河打抱不平,又看到她脸上那丑陋扭曲的伤疤,心中更加厌恶,一把将她推开,喝道:“滚开!你要再说话,朕连你也杀!”

方天河把弄玉扶起来,吩咐鹃儿看住她:“弄玉,这是我们三个人的恩怨,不干你的事。你不要再掺和。鹃儿,你看住她。别再让她惹怒皇帝。”

弄玉还想再挣扎,方天河威吓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打晕。”

弄玉知道方天河不是跟她说笑,她要是不听话,方天河真的会让鹃儿把她敲晕的,只好安静下来。方天河见她安静下来,眼中这才露出一点儿笑意,她摸着弄玉的头说:

“我一个人长大,跟我要好的只有我的小妹妹,可她小小年纪就夭折了。每次听见你叫我‘方姊姊’,我总会想起她。她呀,跟你一样机灵,要是活着,也许就跟你一般大了。虽然你叫我姊姊,总是有求于我。可每次你这么叫我,我都会心软。”

弄玉鼻子一酸,开口叫道:“姊姊。”

方天河答应了一声,满意地笑了起来:“弄玉,听姊姊的话,不要再想着报仇了。你斗不过皇帝的,你看看我的下场就知道了。我不愿意你最后落得跟我一样。”

“我不甘心!”

方天河叹了一口气,说道:“在未央宫里的人,不管是皇帝、卫子夫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放心吧,就算你不收拾他们,他们自己也会斗得你死我活。你何不抽身退步,作壁上观呢?”

弄玉倔强地不说话。

方天河轻轻地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皇帝最忌讳的便是鬼神,我这几年一直在布局,如今要交给你了。你不用委身皇帝的,只要去找一个叫齐大的术士,他什么都明白。”

“弄玉,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不能在未央宫这种地方被弄脏了。宫里波谲云诡,危机四伏,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会变的。”

“倘若你真的进宫跟了他,如果没有孩子,你就会根基不稳;可一旦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原本不该屈服的地方,为了孩子也得屈服;原本不能忍耐的地方,也得忍耐了。”

“就像我,倘若我跟他有了孩子,原本该以死明志的时候,我可能为了孩子就委曲求全了。可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的人……”

弄玉听她语调有变,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惊声叫道:“方姊姊!”

方天河窝在她的肩头,手指死死抠住她的肩膀,固执地说道:“你答应我!”

方天河刚才背对着皇帝和李季,跟弄玉说悄悄话,他们虽然奇怪,但并没有察觉出有何不妥。如今听见弄玉惊呼,不约而同地朝她奔来!

“懿儿!”

“天河!”

皇帝首先冲了过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方天河。

方天河此时面色**,一口鲜血喷在了皇帝的胸前。温热的血液迅速把皇帝的衣服濡湿了,方天河笑得得意:“刘彻,我说过了,没有人能杀得了我——除了我自己!”

方天河早就知道皇帝是不会放过她和李季的。她不希望李季为她而死,所以才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皇帝,希望用自己的死唤起皇帝的愧疚,救李季一命。

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趁大家不注意服下了事先藏在身上的毒药。

她从来都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可为了爱情,她已经委屈了太久。与其屈辱地活着,她宁可痛痛快快地死去。

“朕不要你死!”皇帝急红了眼,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死死抱着她,冲着院子里的羽林卫喝道,“太医令在哪里?快去!”

“这次,你该相信我了吧?你能……”

方天河手指紧紧地握着他的袖口,声音竟然有些凄楚。这些年来,她在皇帝身边虚与委蛇,真真假假,时间久了,连自己都辨不清楚哪些是真情亦或是假意。

“不,你不能死!朕不让你死!陈懿,你不是聪明绝顶吗?你这次是不是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想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

皇帝抱着她,伸手去给她擦嘴角的血,可是越擦越多,把方天河的脸抹得一片狼籍。

方天河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我太累了,再也没力气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此时此刻,皇帝已经无暇顾及她说的话了,他抱着陈懿,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他根本不愿意承认,他对李季的暴怒是源自李季对她的深情。

他知道她要的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别的女人要的是荣华富贵,是锦衣玉食,这些他都能给她们。

可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却是他给不了的东西,而李季却能给她。

他害怕身为天子之尊的他,竟然赢不来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让他愧疚的女人。他还没有来得及弥补她,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猛地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中有解百毒的药丸,急忙摸索着把药丸掏出来,放到嘴里嚼碎了,逼迫方天河吃下去:“陈懿,你听着,你要是死了!朕会立刻杀了李季!还有郭弄玉,朕也会杀掉她!只要你活着,朕就不会再追究他们的过错。”

但更多的血从方天河的嘴里涌出来,那丸药很快就被血冲开了。

方天河见皇帝抱着她,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没想到威震四海的大汉天子竟然也能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

“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宠过我。你宠我一次好不好?不要再为难他们了……”方天河像往常一样对他撒娇。

“好!”皇帝一边答应着,一边又摸出第二个药丸,嚼碎了喂给她,“以后朕会一直宠着你。不是以前那样的宠,朕以后就只要你一个人!”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当初的那些日子,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不知道……”

“那时候,霍去病还活着,你带他来上林苑打猎……你很快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样子。”

“那天的你,跟很多年轻郎官坐在一起,喝酒唱歌,一点儿都不像天子。你唱的歌真好听。你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那天我原本是去刺杀你的。可我看着你,眼泪忽然就流出来了。我知道,我这一生完了。”

方天河费力地说出了她最后的心意,此刻他相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想起最初的相遇,她的眼睛里闪现出明亮的光芒,口气却说不出的惋惜,“只可惜,那样的你,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

“朕答应你,以后狩猎也带着你去!朕会唱歌给你听!”他用力地搂紧她。

“朕做了三十多年皇帝,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任何人。有时候明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可朕必须得除掉他们,朕早就记不清杀了多少无辜之人了。可我没有退路。朕这样做,都是为了这大汉的天下,你能体谅我的,是不是?”

方天河没有回答,在他怀里安静地就像是睡着了。

皇帝却依然喋喋不休地说下去,说着他迟来的悔恨和爱意:

“懿儿,以前是朕对不起你。朕不该强迫你,不该用你去对付卫皇后。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你是朕的女人,也是朕的知己啊。朕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呢?

你知道的,朕为了保住皇位,从来都不肯相信别人的,这些年活得实在辛苦。你也心疼朕是不是?你答应过朕,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不能……”

“她已经死了。”李季打断了皇帝的话,见皇帝抱着方天河的尸体,诉说深情和无奈,只觉得虚伪好笑,“你真是让我恶心!”

皇帝被李季打断,双目猩红,恶狠狠地看着他,大喝道:“你给我滚开!”

李季看着皇帝,那张绝美的脸上配上平静从容的神态,美得出尘,让人不敢逼视:“你让天下人害怕你,不过是以死亡威胁他们而已。可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那他根本就不会害怕你。你根本就配不上方天河的一往情深!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自私冷血的人!”

羽林卫听见李季出口侮辱皇帝,纷纷拔剑出手,呵斥道:“放肆!”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要把李季斩杀。

李季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声音清朗平静:“不必你们动手!”

他又看了一眼皇帝怀里的方天河,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神色,像是平常面对软硬不吃的她,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这个人就是倔强,认准的事,说什么都不会回头。你到现在还觉得这个男人值得你去爱吗?你看看他这虚伪的模样!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你。是,你不好看,跳舞又没什么天赋,可我就是喜欢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害怕一个人,这一次你别怕了,我会陪着你的。现在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说完这句话,李季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匕首,眼睛却一直定定地看着皇帝怀里的方天河,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中留下了最后一丝深情的温柔。

短短一瞬间,方天河和李季先后毙命。

弄玉愣愣地盯着皇帝怀里那个像是睡着了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悲戚绝望。

现在方天河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怎么能死?二哥死了,三姊死了,整个郭氏都死了,现在方天河也死了,从此以后,她在这天地间就真的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她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温暖伴随着方天河的去世熄灭了。

报仇这条路太漫长,太黑暗,也太痛苦了,她一个人走不下去的。

只要方天河还活着,就会给她温暖。有了这温暖,不管她在哪里,做什么,她都会坚持下去,因为她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人在陪着她。

可现在连方天河都死了,剩下她在这个满是阴谋、背叛、血腥、杀戮的世界,她该怎么活?

“方姊姊,你别丢下我!”弄玉只觉得喉头发紧,胸中血气上涌,再也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地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以为自从郭氏被灭族之后,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就不会流泪了,可现在看着死去的方天河,她那颗原本千疮百孔的心,像是又被猛地扎上了一刀!

她哭得绝望,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