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镜的眸色却微微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认为这件事情是你们算差了？”
“我不确定。”流琊摇了摇头，声音里明显多了些许落寞：“如果我能确定的话，我早就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又何须被绑在这里呢？”
“……”虽然她并不清楚流琊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可光听刚刚流琊和老宫人的对话，她也不难猜出，此事必然是极苦的。
流琊，应该为此受了不少的罪吧。
想到这，苏辞镜的话就脱口而出：“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离开？
如果之前是被先皇绊着，走不了，那如今先皇已经不在了，你又为什么不走呢？”
“因为我始终不确定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我和师傅都算差了。”流琊略带自嘲的笑了笑，这才又接了下去：“和师傅一样，我这一生从未算错过，所以我不明白这件事究竟错在哪里，为什么不管是我还是师傅，都无法探出其中的真谛。
而且，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就这么撇下黎国，撇下黎国的百姓，然后独自离开，独自快乐，等待着百年预言的来临吗？
虽然不知道这预言中所谓的亡国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但你可曾见过不流血，不死伤的亡国？
哪怕是再昏庸，再怕死的帝王，会在战争还没有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时候，先把将士和百姓推出去，象征性的抵抗一下吧？”
苏辞镜被流琊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因为流琊说得没错，如果是她，她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
留下来，与命运抗争到最后。
哪怕，即便她付出了所有，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这命运的一分一毫。
她也不愿意当个逃兵。
“所以，你之前为先帝所做的那些事情，背负的那些骂名，都不是出于自愿的？你……”苏辞镜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只觉得有种疼痛从心底隐隐的腾起，蔓延四肢，甚至全身。
原来她误会的不仅仅是流琊杀她这一件事情，她从头至尾，彻彻底底的误会了他。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公子？难不成你还想同情本公子？”流琊并没回答苏辞镜的问题，只是轻勾唇角，用手指戳了一下她脸上的面具：“一个没有名字，甚至连真容都不能露的暗卫，有什么资格同情本公子？
你不如先同情同情你自己。
又或者，干脆弃了萧贤睿，跟本公子混。
本公子给你取名字，也不需要你挡着脸，如何？”
“……”流琊怎么能把话题又扯到了这件事情上？
苏辞镜的嘴角轻抽了两下：“既然你有苦衷，那又为什么不早说，还甘心背负这些骂名呢？”
“说？跟谁说？谁又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流琊嗤笑一下：“更何况，这件事情连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我又该怎么和人说呢？”
“那如今先帝已死，这扭转命运的契机也已经不在了，你再占卜的时候，又是什么结果？”苏辞镜好奇问道。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黎皇会是改变黎国命运的契机，但她更想知道，黎皇死后，在流琊占卜中的黎国命运会是什么样的。
而且……
这又与萧贤修和萧贤睿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这件事情里最有意思的一点了。”流琊的薄唇轻勾，笑得眸光闪烁：“我原以为他死了以后，这件事情就再无转机了，我也就可以解脱了。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再做什么也无意义了。
可事情却并非如此。
在他死后的第二天，我曾经又为黎国占卜过一次，而卦象显示，黎国的生机还在。”
“也就是说，先帝虽然已经死了，黎国的命运却没有因此被改变？”苏辞镜追问，只觉得一颗心瞬间也翻腾了起来。
她突然可以理解流琊无论如何也无法抽离的原因，别说他是如今唯一一个能算出黎国命运的人，如果他放手，黎国便再无扭转的机会了。
就算是她这个无意中撞进这件事情里的人，她的心也忍不住跟随这件事情的变化而起伏。
是啊。
到底是一个国家，到底是千万人的性命。
又怎么可能说无动于衷就无动于衷呢？
“是，他虽然死了，但黎国的生机还在。”流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在哪里？”
流琊摇了摇头：“不知道。”
“……”得到这个答案，苏辞镜的眉头就不由轻蹙了一下：“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她？
似乎是能看出苏辞镜的心中所想，所以不等她多问，流琊便开口了：“你以为要找到一个扭转命运的契机这么简单吗？
我师祖倾其一生都只能算出黎国百年必有一劫，而我师傅……也不过是找到了他这一个不知究竟是对是错的契机。
虽说发现他死了以后，黎国的生机还在，我便一直在暗中派人寻找新的契机，可结果都是叫人失望的。”
“也就是说你还没能找到新的契机人选。”苏辞镜说着，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二皇子呢？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不支持二皇子继位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并非契机人选吧？”
流琊摇了摇头：“我不支持他的原因并不仅仅是那么简单，如果只是那么简单的话，那难道萧贤睿就是契机人选吗？”
流琊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可苏辞镜却立刻就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二皇子和太子都不是契机人选？既然如此的话，那……”
苏辞镜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以后，这才终是压低了声音：“公子难道真想另立新君？”
“如果本公子说是呢？你是要去告发本公子，还是上本公子的这条贼船？”流琊略带深究的凑近几分，说话的时候，口中还有淡淡的药味传来，很是好闻。
苏辞镜被他有些窘迫，这才快速撇开了眼睛：“难道我就只有这两种选择了吗？不是去告发公子，就是上公子的这条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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