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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重生先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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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卫绍今日休沐, 温子明正在他家中诉苦。

温子明总觉得他爹出孝之后, 家里头的事情一切不顺。先是平素安分乖巧的两个庶姐先后爆出丑事, 接着家里头又死了一个姨娘,大姐姐怀着身子守灵以至于要在家中安胎,然后就是现下庄子里头出现不明人物的事件, 温含章一直不愿他插手其中,怕他一个冲动大发了直接去找大哥对证。

这几件事, 除了温微柳的事上他还有点用处外,其他几件他都帮不上忙。温子明深深觉着自己万分没用, 他表达苦楚的方式, 就是一遍遍喝着卫绍家中特备的莲心茶, 每喝一杯, 就苦的吐吐舌头。

卫绍拿着一本诗集端坐在他对面, 对着温子明语焉不详的喋喋埋怨,一率过耳不入。温子明就是找他抱怨,说的话也是遮遮掩掩的, 让人一知半解。卫绍知晓他就是想个人倾述一番, 索性把自己当个摆设,偶尔听着温子明提到了熟悉的名字,才将耳朵竖了起来。

这般没人应答的谈心方式,温子明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戳走了卫绍面前的书籍, 摸着下巴道:“我说你先前不是不喜欢看诗集吗,怎的进了翰林院后突然变了个模样。”

卫绍慢悠悠道:“尺有所长,尺有所短。翰林院人才众多, 身在其中才知道自己的短板,总得紧追其上才是。”

见温子明脸上若有所思,竟是有些信了,卫绍心中一乐,将诗集卷了一卷,敲了敲他的脑袋:“骗你的!皇上最近喜欢婉约派诗词,我经常伴驾,总得肚子有点存货。”

温子明摸了摸脑袋,不介意道:“皇上对你倒是挺好的,我看今年的新科进士中,就属你最得皇上的意,你说你这都伴驾多少回了,别人看着肯定眼红。”

卫绍笑了笑,没应话。皇上确实对他不错,就是上次伯府二姑娘闹出的这件事,皇上召他侍驾时还特地问询了一番,只是对永平伯府的印象却更差了些,直言永平伯治家不严、不干人事,卫绍当时想着温含章,心中一热为伯府说了两句话,幸好皇上没有生气,只是让他以后在京中要带眼识人,不是对他好的,便是好人。

想起上次那桩事,卫绍脸上的笑容收了一收,他问道:“我听闻,伯府二姑娘被送到了京郊的长春观?”

温子明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懒懒地“嗯”了一声。温微柳真该庆幸他娘和大姐姐都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当时他让小厮走遍了京城附近的女道观,摆在案上的有五家入选,其中三家乃是正经侍奉三清,虽然清苦了些,却是真正把清规戒律奉为圭臬,一家是挂羊头卖狗肉,另一家原本名声极好,但现如今也颇有了些龌龊,只是不为世人所知,若不是他让人亲自走访,都探听不出其中真相。

但他娘和大姐姐一下子就把另外两家别有用心的给涮了下去,只让他在前三家中选了规矩最为森严的一家将温微柳送走。温微柳在三清面前经过三日的驱邪法事,到了最后一日,她见卫绍一直不出现,也有些醒悟过来,只是周围都是膀大腰圆的刑事嬷嬷,温微柳似是另有依仗,只对着他冷笑两声便轻易上了马车。

他在道观里头当着温微柳的面添了厚厚的香油钱,又亮出伯府的令牌,让观主特地关照她,温微柳也只是静静站着,只是偶尔瞥向他的双眼诡异得让人发寒。

温子明有些想不通她究竟还能闹腾些什么,到了那般田地,还不愿服个软,她不怕以后会更加不堪吗?

因着这件事中卫绍也是受害者,温子明在卫绍面前吐槽起来就没有其他事那般谨慎。温微柳与他虽是一家子,可她做出的这些事让温子明恨得咬牙切齿,此时在卫绍面前说起她来也不带半分顾忌。

卫绍想了想,到底把温微柳那日的胡言乱语跟温子明说了。她若有倚仗,也不过就是占着对上辈子的那些先知了。卫绍打算到了隔年十一月份时,将京中地动这件事跟钦天监透露一声,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好歹图个安心。

与卫绍一般,温子明也是半信半疑。就温微柳的那种品性,老天难道是瞎了眼睛吗?

卫绍笑:“若二姑娘真的十分看重此等天赋异禀,就不会轻易在我面前透露出来,想她也是发现世事莫测,才会忐忑不安以致误入歧途。”

温微柳说她上辈子与他厮守到老,若他当真是如她所言位居高位,温微柳也必是荣华富贵一生,他够对得起她了。不过她应是上辈子过惯了顺畅日子,这辈子才会觉着人人都应当在她股掌之间。卫绍猜也能猜得出她重来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京中一向不把庶女当回事,她在府中再次仰人鼻息必是忍无可忍,又见着嫡母打算将她嫁给旁人,她心中谋算一败涂地,才会情急出招铸成大错。

他摇了摇头,这样的心性,卫绍不信自己真的能与她白头到老,必是有所缘由才会如此。

温子明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这就是我大姐姐说的那样了,做事不能取巧,一取了巧,以后想要回头就不容易了。二姐姐先前在府中也很安分的,若是没有她这番超乎常理的经历,许是她现在还是好好的。”

卫绍对温含章的这番话深以为然,他忍不住问道:“听闻钟夫人身体不适回京,现下好些了吗?”

温子明转过脸,与卫绍互瞪了片刻,卫绍脸上一派从容,温子明到底敌不过他的厚脸皮,低声道:“我大姐姐好好的,只是最近有些烦心事不好解决,你别惦记我大姐姐了。”

卫绍轻轻地点了点头,面上有些若有所失。

温子明却是忍不住将嫩脸皱成了一团,虽然大姐姐态度强硬,但他明明一顿能吃两碗饭,身体康健得不行,却将事情都丢给一个孕妇,也真是够窝囊的。他娘和大姐夫要是后头知道了,不得合起伙骂他一顿。

卫绍见着温子明愁眉苦脸,就知道温含章的那件烦心事,应是十分紧要。他忍了一忍,终究道:“我与伯府素有渊源,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如与我说说看?”

温子明叹了一声:“别说你了,我大姐姐都不肯让我参与进去。”温含章和张氏一般,都有个护犊子的毛病,做为被护的那只犊子,温子明能做的,也只有安分守己,听待号令,不让他大姐姐再额外为他担心。温子明觉着,若是他这一次能想得再周到点,他绝不会立即就把这件事告诉温含章,起码得自己查出个皮毛再与她分说。

温子明还在想着要怎么婉转再劝劝温含章,还没等他想出一些能让人心服口服的说辞,高敏突然眉开眼笑地跑了进来。

卫绍就见着这个大个子,在温子明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温子明眼睛陡然发亮,与他匆匆道别一番就回了府。卫绍失笑,温子明这样,必是温含章那边有了一些让人愉悦的动静,他心中微微放了心,又重新拿起方才的诗集看了起来。

皇上对他好,他也想尽力回报。纵不能在国之重事上为皇上分忧解难,但私底下伺候笔墨,总要让皇上能开颜才是。除此之外,要卫绍自己,他宁愿多读几遍经史子集也不想看这种东西,偏偏皇上近来就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婉约诗词,偏好烟雨山水梦江南,做臣子的,除了上行下效,也没其他法子了。卫绍对着温微柳说的那些荣耀,到底有些心热,但他也不想做个佞臣,他打算着等过了三年翰林任期,就谋一个外任之职。卫绍想为国朝做些实事。

温子明确实十分高兴,他下了马车,一路腿脚极快地到了嘉年居的花厅中,就见着温含章面前坐着一老一少。老的他不认识,小的先前却围观过一番。

清谷也认识温子明,这个小公子容色漂亮,是那种少年郎特有的清俊,很难让人对他生出恶感,因此纵是温子明先前对他嗤之以鼻十分无礼,清谷也是笑嘻嘻对着他躬身行了一个礼。

温子明有些尴尬,他没想着他大姐姐居然还会重用此人。

温含章有孕在身,陪着他们坐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些乏了,临走之前她微笑着又给彩月添了一回妆。

晋嬷嬷心中有些叹息,彩月还没议亲,温含章就又赐嫁妆又添妆的,态度已是十分明显。彩月心中的想望是绝不可能的了,若是求到少爷面前,少爷许是会看在她这张老脸上收了彩月,只是那样就没有意思了,她这一次过来也不是为了给夫人心中添堵的。

晋嬷嬷客气地收了温含章的添妆之礼,两人对视了一下,皆是心有灵犀。

清谷和温子明商量了些什么,温含章一概不闻不问,反正温子明一向藏不住话,自个就会在她耳朵旁边絮絮叨叨。只是她没想到,温子明这回的嘴却闭得跟蚌壳一般,在她询问之时却将温微柳的事情抛了出来让她解闷。

温含章觉得,她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奇特。她自己的来历就够古怪了,没想到温微柳竟然也是身存异事,她忍不住问道:“你和卫绍对这件事就不好奇吗,不想知道自己到头来是无病而逝,还是半生坎坷?”

这两人的接受能力真的够强悍的。毕竟温微柳是她同一屋檐下处了十多年的亲妹妹,温含章觉着,自己还是不够淡定。她又突然想起先前出嫁和回门时在温微柳身上发现的那些异状,应该就是应在此处了。

温含章有些慨叹,难怪她总觉得温微柳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温子明还以为温含章又要考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扭过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二姐姐要是在道观中呆着觉得苦了,她能把这些事拿出来交易一次,就会再找我们交易第二次,到时候不就都知道了?若是二姐姐知道咱们急着想要她手中的信息,必定会坐地起价,到时候她狮子大开口,咱们应跟不应都是憋屈。”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到时无需讨价还价她自个就会噼里啪啦说出来了,这不是很好吗?

温含章心痒痒的继续追问道:“你们不怕她告诉旁人吗?”毕竟这个世上先知之人万中无一,若是温微柳开出价码,求人出手相助,应是有人会帮忙才是。

温子明居然鄙视了她一回:“二姐姐虽然这一次蠢了些,但她往常也不是个蠢人,她小时候就会抱大姐姐的大腿,不过是觉得你品性纯良不像旁人无情,这种人最懂得分辨人心冷暖善恶,看着吧,二姐姐若是想要找人交易,大姐姐你一定是她心中首选之人。”原本卫绍才应该是第一人,但卫绍这回不是忽悠了她吗,不够言而有信,排位就低了一点。

温子明殷殷嘱咐:“大姐姐你到时候要记得,不要她说什么你都信,时易世变,二姐姐手上的消息应是没有多少价值的。”

温含章,温含章能说些什么,这回居然被温子明给鄙视了,对她来说真是新奇的经历。

温含章想了想,觉着自己是被上辈子的重生文框住了,总觉得先知一世便是天下无敌,这回亲眼所见才知道先知若是不带脑子,也是只有炮灰的命。不论温微柳是重生者还是先知者,都逃脱不了这个时代给她架上的束缚。

她上辈子若是真的嫁了卫绍,这辈子再嫁其他男人,于她来说便是一女分嫁两男,应该还是挺难接受的。何况就温含章的了解,卫绍应是一个不错的人,那种重生换了夫婿的,无不是丈夫上辈子就是品性不堪之人。温微柳这一次如此反抗,缘由应该就在这里了。

温含章琢磨了一回温微柳,到底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还蛮期待温微柳找上门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重生·先知者,只是想起她先前做下的事,温含章心中还是有些恼怒,她上辈子若能过得好,难道其中就没有伯府的半分助力?如此翻脸不认人,用凉薄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