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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忠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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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氏既然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言谈之中就有些试探之意。温含章以为两人还要再打一会儿太极, 却没想到晋氏会突然提起彩月的事情。

她愣了一下。说实话, 自从钟涵将彩月和清明打发出府,彩月在温含章心中就已是可有可无的了。实在是钟涵在这方面上十分严于律己,她进门至今就从没想过他会有偷腥纳妾的可能。

新婚夜——在京中素有风流名声的新郎官居然是个童子鸡;他身边的大丫鬟彩月——钟涵主动打发了出去;对院子里略有姿色的丫鬟——他一概目不斜视;小舅子故意设下了女色局——他在席上也是清风朗月, 捉不住一点错处。

就连她这一次怀孕,时机也是碰巧在老太太孝期之内, 省了给他安排通房的烦恼。当然温含章是绝不会这么干的,若钟涵有了姨娘, 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们夫妻离心。

妻妾和睦, 一团和气, 只会建立在她对他丝毫不在意的基础上。若是钟涵有朝一日有了小妾, 她只会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不会去嫉恨旁人。这个世道女人最没有选择的权力,若是男人不愿意, 谁也不能强按着牛低头。

在这上头, 张氏一直是温含章的榜样。她与先永平侯差了十几岁,对那些与她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姨娘们,无论是觉得姨娘低贱与之不对付有失身份,还是容人之量甚好, 只要他们不触碰到她的忌讳,张氏从来不会主动为难。她如此端着身份,永平侯对她反而更加敬重。

晋氏半坐在宽椅上, 侧着身子缓缓道:“自老太太将我们一家子放出府,我就一心惦念着少爷。只是没想到在外谋生艰难,最后还是要少爷接济我们一家子,老婆子实在惭愧,自那时,老婆子和儿女们就打定主意要报答少爷的恩情。清湛、清谷、清明和彩月几个都是如此。”

到这里为止,晋氏在温含章心中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却道:“少爷将我们一家人安置在外城中,经常前来探望,恰逢少爷在府中有难,彩月先前跟着附近一个相熟药铺家的老太太学了几手,老婆子一家商量之后,就将清明和彩月再次送入府内伺候。这两个孩子先时得罪了夫人,我代他们跟您认个错。”

晋氏说着就要再次跪下,温含章让人扶住了她,笑了笑:“晋嬷嬷无需如此。说起来,我和清明彩月也只是见过一次,说得罪是绝对谈不上的。老爷许是觉得院子里头下人够用了,才将他们送了出去。毕竟清明和彩月没有身契,和旁人总是不一样。”

晋氏:“说是如此,但老婆子当年承了先太太的厚恩,必是要帮先太太守护好少爷的。若夫人不弃,不如就让这两个孩子回府中当差?要是怕他们没有身契不方便,老婆子现下便能做主,让他们重新签契。这两个孩子在家里头日日念叨着府里,夫人现下身子不方便,多两个帮手总是好的。”

晋氏这话应该是没有提前跟清明和彩月商量过的,清明一听完就要跳起来,反而是彩月死死拉住他的手腕,双眼发亮。

温含章有些弄不清楚晋嬷嬷究竟是来搅局的还是来捞儿子的。钟涵现在不在家,这府里头就是她的一言堂。她现在跟她讨价还价,不怕她一时气愤之下用清谷出气吗?她好歹也是伯府出来的姑娘,若是她直接给他按个盗窃的罪名拉到衙门中,清谷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温含章想了想,直言道:“嬷嬷这话,我是不认同的。虽我是内宅妇人,也知道奴籍入良籍是千难万难的事情,老爷与嬷嬷一家子的情谊非同一般,先前清明和彩月出府,虽说过程有些瑕疵,但并不是惩罚,老爷并没有忘了他们。据我所知,清明现下在府外同样也是为老爷做事,彩月姑娘同是如此,若是他们真的被老爷厌弃,老爷先前就不会让我为彩月姑娘准备嫁妆,嬷嬷可不要辜负了老爷的一片心意。”

她这些话,大部分是为了钟涵着想。若是心中藏着一个人,就会不自觉被他的情绪所牵动。

温含章知道,钟涵应是不愿意看到他的奶娘一家再入奴籍的――虽然清明和彩月签了身契再进内宅,她就能拿捏住这一家子,心中也会对钟涵外头的事情更放心,但,彩月和钟涵有从小的情分在身,这就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地雷。在这上头,温含章是宁可少一事也不想多一事的。

温含章说完这席话,就见着晋嬷嬷眉眼间的皱纹顿时柔和了不少。她脑瓜子转了一转,就知道晋嬷嬷这是在试她,不免有些无奈。

晋嬷嬷笑道:“是老婆子说错了话,夫人多担待。”方才温含章事事将钟涵抬了出来,晋嬷嬷听着反而觉得假。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自然知道这些夫人小姐们言辞伶俐,舌灿莲花,若是想要哄着你玩,你在他们嘴里是绝听不到一句真话的。

若温含章是这样的秉性为人,晋嬷嬷必要在家中日夜忧心了。她这样坦诚,晋嬷嬷反而安心:无论她有多少算计,起码是个在乎涵哥儿喜怒哀乐的人。

她当年承了晋家的恩情,又跟着先太太从江南嫁来了京城,一路忠心耿耿,后来嫁人生子又成了钟涵的奶娘,在先侯爷和太太逝世后,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护好小少爷,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是少爷给了他们一家人一条生路。自此,钟涵对晋嬷嬷来说,更不是一般的主家。若要她为自家少爷赴汤蹈火,她都不会皱一下眉毛,遑论儿子女儿。

晋嬷嬷让温含章屏退了众人。

温含章知道这才是戏肉。晋嬷嬷能不能取信于她就在此一举了,这位老嬷嬷看着心有沟壑,应当也是有所把握才敢上门。

温含章满心期待,谁知道这位老嬷嬷凑过来低声说的却是这么一番话:“我不知道夫人是为何对我那二儿子生疑。老婆子三个儿子,清湛这两个多月一直在汶县干活,至今未曾回归;清谷性情机灵,少爷将他安排在京中当大掌柜,一向喜欢寻他说些市井人情,前些时候京中戒严,清谷多日没有归家,一直在外头忙活着,听闻都是在打听三皇子一案的实情;清明那小子一直跟在清谷身后,最近一直在京郊转悠,若他身上有差事少爷应该也是知晓的。”

晋嬷嬷说完这些便止住了,亏得温含章还竖着耳朵想要继续听下去呢。

晋嬷嬷端正了一下坐姿,义正言辞道:“老婆子知道的就这么多,若是夫人觉得我那小子可疑,想拉他去衙门过审,我们一家子没有任何异议,只要不私下动刑,便当他是还少爷多年的恩情。进了衙门后是死是活,老婆子都不会追究。”

温含章:“……”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啊!晋嬷嬷看似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她是在赌她和钟涵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厚,若是这些细节她一样都不知,晋嬷嬷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儿子受罪了。

对着晋氏端整的肃颜,温含章心中叹了一声,这真的是个忠仆,可惜不是个好娘。

温含章想了想,还是让人将清谷松绑送到花厅里头。

清谷养了几日,看着居然还比上次见着时胖了一些。

晋嬷嬷见着儿子,也没有上去抱着喊心肝,只是上下巡视了一遍,看着他没有受到虐待,便又转身对着温含章道了声谢。

温含章摆摆手,对着这位老奸巨滑的嬷嬷戏谑道:“我这里也不是狼窟虎穴,看在您的面上,我也不敢对清谷掌柜如何。”

晋嬷嬷瞟了一眼温含章的肚子,笑道:“夫人说笑了,清谷必是言辞不当才惹了夫人生气,夫人尽管吩咐他做事,若是他敢有半点懈怠,老婆子回家就棍棒伺候。”

清谷对亲娘和夫人如此要好,真是摸不着脑袋,他左右看了一眼那个凶悍的丫鬟不在,松了一口气,对着温含章笑嘻嘻道:“这一次承蒙夫人照顾,清谷真是受宠若惊。”

温含章认真道:“也别怪我谨慎,你上回确实露出不少马脚。我不知道你家少爷吩咐了你一些什么事情,我现在保着胎,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只要你帮我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以后你若有事情上门相求,不伤天害理的情况下我必定答应,算是我私底下欠你的人情。”

温含章这话说的就重了,清谷这一回才是真的受宠若惊,躬身作揖连道不敢。

温含章一派光明磊落:“这件事于我而言非同小可,清谷掌柜就不要推辞了。”

自来让人做事总要表现一番礼下于人的姿态,可温含章这样,已是丝毫没有将他当自家少爷的附庸看待,清谷一时间心中有些复杂,并不是比较之下对钟涵多出恶感,少爷从来把他当兄弟一般看待,但温含章与他们一家子没有先前的渊源,这样便十分难得了。

温含章只是觉得她此时吩咐的这件事若是一个不慎便有性命危险,清谷不是该她的。但他若能办成,便值得她的这句承诺。

清谷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查到最后还是要将三皇子牵扯出来,还不如现在就据实以告,反正看他娘这样,夫人的品性应该没跑了,便道:“我现下就可以跟您说,这件事必是和三皇子相关。”

清谷投下这颗大雷,还以为温含章会十分震惊,没想到她只是眉头略动了一动,脸上一派淡定,也不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些,清谷只好接着道:“先前京里头一直传三皇子私藏兵器,这件事是真的,有了兵器,现下又有了人,清谷想劝您一句,您现在有孕在身,这件事委实凶险,绝不适宜您一人扛着。”

清谷眉目机灵,言之凿凿,温含章看着他脸上的恳切之意,露出几分笑容。她先前便猜测过,这必是这京里头的哪位佛爷在做事,将他们牵扯了进来,清谷的这句话不过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钟涵能将玉璇报斋和福平楼如此紧要的产业托付予他,便证明清谷是个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能在千丝万缕的消息流言中探知些什么都不会让人惊讶。这个世上,但凡做过就会留下痕迹。玉璇报斋和福平楼又都是收集消息的好地界,清谷能分析出三皇子之事并不出奇。

温含章早先怀疑的,不过是他的忠心,这一点,从晋嬷嬷口中知道钟涵将汶县的事情交托给清谷的大哥之时,她便打消了疑虑――若是清谷不可靠,钟涵绝不敢如此倚重他大哥。

温含章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怀上,真是相当误事,可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现下必定跟着钟涵在路上了,等着京城这边尘埃落定,一切就都太晚了。

温含章到底让人将温子明找了过来,在他过来之前,她嘱咐了清谷一句,温子明就是一个老实书生,除了这件事外其他事情都不要让他牵扯其中。

钟涵的这潭水实在太深。不是她不信任钟涵,而是温子明才十四岁,从小养于府中性情天真,卫绍不过比他大了一岁,十年寒窗千里求学,先前还能把温微柳的事情处理得那样妥当,若是温子明,手段必定没有他那般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