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没谁非要你喝酒。”
虽然李泌喝酒脸红的样子更有风情,但段洺昱也怕他这身体不宜喝酒。
“客官不继续坐坐?”小二见李泌像是要走,多嘴了一句,“这个时候出去,路上怕是遇到小雪。”
“等会儿还有雪?”李泌讶然,“雪已下了几日了,我以为终于要停了呢。”
“怎么可能。”账房先生冷声道,“往后只会更冷些,雪还会下得更大。”
李泌的来意,就是观察观察这账房先生,看能不能旁敲侧击地得到些敌军目的,因此对于账房先生的每一句话都有细细斟酌。
提起这雪时,李泌从账房先生的言语中感到了寒意、狠意,莫非敌军是想在这雪上做文章?
“雪下的大好些。瑞雪兆丰年。“李泌面上端着笑,目光却是在账房先生身上游离不定。
账房先生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泌的窥测,不再与他多说,专心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来。
大厅内一切如旧,食客们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发生过些什么。
李泌坐了一会儿,外面果然下了雪。待雪一停,李泌思索着反正已经骗了这账房先生一把,继续坐下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不如跟段洺昱回家。
“小洺,走吧。”
段洺昱结了账,推着李泌出了留客居。
李泌出留客居之时,特意观察了下四周围的建筑,很凑巧地,发现对面酒楼窗口站着一个人,白衣胜雪,眉眼如画。
似乎,很久没见到这个人了。
李泌低眉浅笑,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故人。
那白衣男子正是容寻逸,就是曾在灵武救过李泌、还为韩子寞包扎伤口的那个容寻逸。他说要去四方游历,竟然这么巧也到了灵武。
容寻逸却好像没看到李泌,只是和他的客人在说话。
李泌抱紧了怀中东西,吩咐段洺昱快点推车,他要早点回到李府,他忽然有了一个计划,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
这次二人没在路上耽搁,很快的就回了李府,本以为李光弼事务繁忙,应该在忙才对,却不想回到李泌的别院时,李光弼正候在院中。
“李先生怎么在这四面透风的地方等?”
李泌虽然受李亨宠爱,但也知李光弼地位之重,太原城内还得靠李光弼来支撑着,因此见李光弼在院中等他,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想吹吹冷风,好清醒些。”李光弼没穿盔甲,一身便服。他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疲乏的样子,“先生这是陪段姑娘逛街去了?”
“嗯。”
李光弼是武人,能在冷风里站,可李泌不行。段洺昱将李泌推进屋中,生了火炉,很识趣关上房门地退了出去。
“其实我也有事想去找将军,将军自己来了。”
“什么来不来,也就隔一个院子。”李光弼替李泌递上一杯暖茶,“先生有何事?”
“想提醒先生,军中有敌军的细作。”
“这个……”李光弼摸了摸下巴,欲言又止的样子。
“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其实吧,军队中那么多人,混进一两个敌方的奸细,是很正常的。我们要想从根本上杜绝,不可能。就算敌军的人没有混进来,哪日他们需要一个为他们办事的,直接捉住一个将士的家小,你说这将士,是叛还是不叛?倒也不是说放任不管,我们能做的,仅仅是提前发觉,或者在有人背叛以后将损失调到最小而已。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了隐藏在太原城的奸细头目,何不直接将他拿了?”
“那好吧,先不提这事。”李泌抿了口茶,味道有些浓了,“将军来找我,是有何要事呢。”
“收到情报,敌军加快了行军,或许在四天之后就能到达太原。”
“四天?这么快。”
按照敌军原本的行军速度,估计要七八天。敌军以两倍速度行军,到达太原必定是疲惫不堪,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偷袭敌军,必能给敌军一次重击。
可是,史思明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会给他们留这样一个好机会?
“先生,事出蹊跷必有妖,敌军一面加快行军,一面往城内派如此多的细作,一定是有诡计。我们还是派人将那‘公子’拿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余下的细作没了人统领,根本不足挂齿。”
“不。”李泌语气笃定,“‘公子’并非太原城的细作头目,我们拿下它只会打草惊蛇而已。我有一计,或许能引出藏在最暗处的人。”
“先生已有好计策了?”
李光弼不禁喜笑颜开,自从知道城里有足足三百的敌军细作,他就没怎么睡好过,看谁都像是有鬼。
“我今日去了一趟留客居,已见过了‘公子’,特意透露我军抓住了一个敌军奸细的消息,今日我与小洺回府时,有人跟着我们,或许是那‘公子’派来的,说明他真的起了疑心。我们要把戏做足,这样……”
李泌正待与李光弼细说,忽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不由皱眉。
李光弼喝了一声:“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阵冷风灌入屋中,华顼单手叉腰伫立门前,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人。
“我说,将军你也算是个高手,有人偷听你发现不了吗,还好本公子刚好从你们屋顶上路过。”
说着,华顼将那人往屋中间一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顺手就夺过李泌的杯子,毫不客气地将李泌的茶饮下。
李光弼认出那是他派给李泌的杂役,脸色有些难看。
“我知道你在嘴里藏了毒,只要你敢动一点自杀的念头,我可以立刻冲到你面前阻止你,只是阻止的手段不会太温柔。”华顼咂咂嘴,“你知道我是谁,我做得到。”
那人半跪在屋子中间,浑身发抖。本来,他身后还有一个监视他的人,如果他被抓还不自杀,那个监视他的人就会一记飞刀夺他性命。可是……华顼抓他时,将那个监视他的人先杀了。
“华顼,你别吓他。”
李泌印象中,这个杂役很是敦厚,居然会是敌军的细作,不免有些心里难受。他温柔地笑笑,宽慰道:“可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说是谁,我们帮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