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有觉悟的。
李泌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他看上的人。
两人往城西走着，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行至登盈街时，更是热闹非凡。这一带是有名的商业区，小摊小贩很多，酒楼客栈、大型商铺也不少。
快要过年了，来此处的多半是采办年货，小吃摊生意尤其好，其次是烟花爆竹，穷苦百姓们平日里没能让孩子吃好穿好，过年了，总会想办法让孩子们开心。
“我们买点烟花呗，我喜欢这个。”段洺昱停在一处爆竹摊位前不肯走了，那样子是要李泌付钱。
李泌想起韩子寞说过，女人对于花花绿绿的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的，如今看来不错。所谓的“火树银花”，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有……李泌苦笑：“小洺，要买就买吧，我的钱都给你了。”
段洺昱这才想起李泌现在真的是个穷书生，不由有几分得意。买买买，她现在才是土豪。
那摊主见段洺昱出手大方，见段洺昱要走了，还不忘顺道说上两句好话：“夫人真是好福气，夫君能将银财都交由夫人保管。”
“哪有。”
段洺昱娇羞地笑笑，她和李泌看起来就这么有夫妻相吗，见过他们的人都将他们当作一对。
可她不知道，在她和李泌走远之后，那摊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碎碎念：“唉，可惜了那么一个温润公子，定是患有腿疾，才找了这么个婆娘，那婆娘肯定对那公子不好，私房钱都不给留，唉，唉……”
因为段洺昱东西买的有点多，不便拿着东西推李泌，干脆就把东西全都塞给了李泌。
所以一路是段洺昱买东西，李泌抱东西。
不知不觉，他二人已在这登盈街逛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段洺昱并不觉得累，但看李泌没什么兴致，就提议找个地方歇歇脚。
段洺昱的意思，是随便找个茶摊做做，谁知李泌手一指：“去那。”
段洺昱抬头一看，那是一座有些气派的酒楼，酒楼门上挂着一块牌匾——“留客居”。
“你还说你不是来查案！”
段洺昱埋怨着，还是将李泌推了进去。
大堂内的装潢与别家酒楼并无多少区别，只是桌上皆蒙一层红色桌布，兴许是因为要过年了，酒楼老板故意这样布置，显得喜庆。大堂最左是柜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站在柜台后，算着账，算盘打得“啪啪”响。
因为不是饭点，酒楼内人不多。小二一上来，见李泌段洺昱皆是衣着不凡，就问要不要雅座。
李泌摇了摇头，指了指最靠近柜台的那张桌子：“就那儿吧。”
李泌和段洺昱坐过去时，账房先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抬眼看了看二人，笑了笑。
“你要吃点什么吗？”
二人都是吃了饭才出来的，并不饿。段洺昱就看李泌怎么装，总不能再吃一顿，不过她或许可以。
“不用。”李泌将抱在怀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桌上码，动作严谨，看的段洺昱一阵心神荡漾。
“想和你喝点酒。”
“嗯？”
段洺昱有些惊讶，李泌居然主动提出要喝酒？
“那……客观要点什么酒，我们店有上好的女儿红。”小二在一旁笑吟吟道。
“女儿红？算了吧。”李泌摆手，“能否来些别的店没有的，倒不需要太烈。”
“呵。”那帐房先生突然插了句，“留客居做的是迎合大众的生意，特色的东西还真不多，先生就别为难小二了。若真想要点有特色的，可以试试半壶女儿红，兑半壶茶。”
有点意思。
李泌勾唇：“好，那试试。”
段洺昱忍不住大骂李泌败家，钱可都是她出啊。
待到那一壶女儿红和一壶龙井茶上桌，李泌取了一只杯子，慢条斯理地倒上小半杯女儿红，又倒入龙井直到杯满，轻轻摇了摇，抿了一小口：“不错。”
“真的不错？”
段洺昱见李泌这样反应。忙依葫芦画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倒入口中。
“噗——”
段洺昱很不文雅地将入口的液体喷了出来，简直难喝到极点啊。
“姑娘觉得不好喝，是没有公子那样的心境。”
账房先生手里仍拨动着算盘，嘴里絮絮叨叨。
李泌手中转动着酒杯，似乎是看着酒杯在笑，其实在暗自观察这帐房先生。看起来好像五六十岁了，但实际年龄，李泌猜不会超过四十五岁。
段洺昱也凑了过来：“察觉不到他的内力，要么就是武功比我还高上一大截，要么就是和你一样不会武功。”
李泌又扫了一眼那帐房先生，目光似乎就在账本和算盘之间来回，没有继续关注他们。
“对了小洺，前段时间听说李将军捉了一个叛军奸细，你听说了吗？”
“啊？”
段洺昱记得李泌的打算是将‘公子’瞒着，没想到李泌这样大胆地将事情说出来，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二位，认识李将军？”
不待段洺昱回答李泌的话，那账房先生又插嘴，仿佛只是好奇。
“算是认识吧。”李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回是纯酒，“老先生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和李将军认识。”
“因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没听说过这件事啊。”账房先生许是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忙圆话，“不知，那奸细是……”
“就是一个守城侍卫，想要给敌军传信，被人发现了。李将军审那奸细时，我刚好在场而已。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只是事情还没传开罢了。”
“守城侍卫？”账房先生语气里有几分紧张，“哪个门的啊？”
李泌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这我不记得了，好酒。”
账房先生说的不错，女儿红和龙井茶兑在一起喝的确味道不佳，但也与他此时心境十分契合，好酒，果然好酒。
那帐房先生听李泌如此回答，低下头拨算盘不再多言。可是李泌却听出，他拨算盘的节奏，明显变慢了。
那么便证实了李泌的猜想，敌军安插在城中的奸细，不仅仅是跟随‘公子’的三百人，军队里也有人混进。
甚是，‘公子’也不是太原的奸细头目，在他之上说不定还有人。
“不喝了，再喝要醉了。”
李泌装模作样地喝了几杯酒，脸倒真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