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地窖里的两人其实可以听到外面传过来的声音。
并不是特别清晰，但足以让他们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有些了解。
外面的人果然在不断地寻找她们。
但却因为她们已经躲起来，因此怎么都找不到。
十三公主甚至已经听到有人在破口大骂，说什么这么多人找，竟然还无法将两个女人找出来。
十三公主紧张得将淑妃的手抓得更紧。
她想和淑妃说说话，缓解一下自己此刻的紧张。
但又害怕，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有声音传到外面，然后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竟然还躲藏着有人。
再说御书房这边。
兵刃相撞的声音已经停下。
站在御书房外的皇帝身旁是五名暗卫，再外一层则是禁卫军。
在皇帝身后，一左一右地站着唐瑾年和左北宸。
十皇子左北泽和他相对站立，身旁是贴身护卫，身后同样是禁卫军。
皇帝脸色阴沉，眼中还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泽儿，我想不到你竟然真的会这样做。”
他语气沉沉，哀伤悲凉。
夜风萧索。
细细的雪飘落，又被风吹卷着，在半空翻飞。
左北泽唇角上扬着。
天生带来的弧度，怎么都消不去。
那丝笑意，在这父子相对的时刻，格外嘲讽。
“以前，我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但父皇，就算我没有这样做，你就可能放过我么？就算你放过我，我那位太子哥哥，又可能放过我么？”
皇帝脸色更是阴沉得像随时能下雨的黑云。
“不错，就凭你做过的那些事，我确实不可能放过你。但你为什么——”
皇帝胸膛略有些起伏。
他踹着气，眼中满是痛心。
“你明知道你要这样做，我肯定无法原谅你。”
皇子之间的争斗，只要不是闹得太大，皇帝也就只眼睁只眼闭，只当自己不知道。
偏偏左北泽……
左北泽笑了起来。
笑声起初有些低沉，渐渐地变成放声大笑。
他眼中有着泪光闪烁。
“梦乐宫的事情，你们应该调查得差不多了吧？不错，这些年来，一直真正负责梦乐宫在大康帝国的事情的人是我。在很多人看来，梦乐宫都是我那三皇兄的呢。”
左北泽笑声癫狂。
“没办法，三皇兄恐怕都想不到，他，还有顾贵妃最信任的舒元庆其实早就背叛他们了。虽然这些年为他们做其他事情的时候还是尽心尽力，但舒元庆真正的身份，是毒师的另一个弟子啊……而且和毒君一样，都被毒师的毒控制住。他要是不为毒君办事，自己就先没活路了。”
“我想瑞郡主应该很清楚。像毒师这种水平的用毒大家，要对付一个人，直接让这个人死，反而是一种怜悯。毒师多得是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就算舒元庆再怎么愿意帮助三皇兄和顾贵妃，在他自己遭遇这等危机下，他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唐瑾年冷笑一声：“不错。以毒师的手段，多得是折磨人的办法。只是十殿下，其他人还能因为毒师的毒，才会选择踏上毒师的船。你呢？”
左北泽定定地看她一眼。
“我承认，我心甘情愿和毒师合作。他能带给我想要的。父皇，你知道当年，玉贵妃出事后，我和母妃同样被你冷落后，我想的最多的是什么么？”
他问了，却完全不想听皇帝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时候我就在想荣老亲王。他当年一直想着尽心尽力地扶持你，结果却在你登基之后，直接夺了他的兵权，让他只能当一个富贵闲王。而现在……”
左北泽眼中有着更浓烈的悲伤。
“在他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的未来会是什么结局。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一样会这样做！”
他的声音极为坚定。
“我不知道谁能当上皇帝。但只要那个人不是我，我的一生，就都在别人控制下。一切，一切！都只能顺应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的心意！哪怕我可以当一个亲王，我依旧只是亲王。只要龙椅上的人不高兴了，我就能掉到地狱。”
“我不争不抢，就当自己不是什么皇子，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争夺，我就真的可以置身事外了吗？不见得吧。”
唐瑾年嘴角轻撇，又转头看向左北宸。
正好左北宸一样在看她。
两人都看出对方的那丝淡淡不屑。
就左北泽说的这些话，唐瑾年和左北宸都只能说，他这是掉进自己的思维死胡同了。
左北宸是不得不争。
他贵为正宫嫡子，早就被封为太子，若他不死，旁人继承皇位都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他主动让位，只要他还活着，就肯定很多人觉得他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那个。
但左北泽这位十皇子，还真不必过于顾及这点。
只要他真的不去争抢什么，无论是谁当了皇帝，都乐意给他一个富贵闲王。
至于左北泽说，只有自己当了这个皇帝，才能摆脱别人的控制，更是无稽之谈！
毒师，可不就凌驾在他之上？！
也许毒师不会经常干涉他想要做的事，但毒师这个人，就已经是那个会去控制他的人。
“左北泽，你当真这样想？”皇帝声音冷了几度。
他是真失望了。
就连称呼都已经发生改变。
左北泽环顾四周。
“我失败了。”
他语气已经恢复平静。
“就算我之前从宁雪镇发现了天工庙中天工留下的皇宫建筑图纸，并且找出了许多密道，让我的人能通过密道悄悄进宫，联合我在禁卫军中的人一起行动，我还是失败了。”
先前几乎一路势如破竹地到了御书房外，他一度以为自己这回可以获胜。
但当到了这里，他的人就被短时间内控制住，他就知道，他输了。
“想必还是楚家人惹来的麻烦吧？在这之后，你们才注意到了那儿，才发现，楚家竟然还和那位天工有些关系。”
“对。”皇帝回头，看了看唐瑾年。
只是据唐瑾年说，她最后拿到的图纸，应该比左北泽能拿到的还要多一些内容。
整个过程，唐瑾年并不曾和皇帝明说，皇帝也不知道更多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