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棠儿给二哥做你最爱吃的糖糍粑如何？”棠儿擦着眼角，破涕为笑。
“好啊，二哥也好久没吃了......”
柳棠儿二人在屋中叙旧时，聂锦焕自始至终都只坐在马车之上，撵着腰间的流苏，眸底不知何种情绪。
见柳棠儿出来询问食材时聂锦焕也未开口，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忙活在厨房与院门之间。
阳光下，手执斧头砍柴的柳棠儿额际有些细密的汗水，但她的嘴角却始终挂着笑容。这样的柳棠儿聂锦焕已不知多久没有看到，再重遇这样的她时，聂锦焕竟这般看得痴了。
抬手远远地勾勒着她的面容，聂锦焕的嘴角竟也挂起了一抹笑意。
“二哥，糍粑来了，乘热吃吧。”
柳棠儿低头闻了闻热乎的糍粑，可抬眸的瞬间却呆滞了。
“二哥？二哥！”
聂锦焕是闻声赶进的房屋，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血泊之中，柳棠儿抱着奄奄一息的柳芜泽，早已哭得梨花带雨，而摔落在地的糍粑也与血水化作一团刺目的红。
“二哥...二哥你振作一点......”捂着柳芜泽不断涌血的伤口，柳棠儿无力呼唤着。
“傻瓜...棠儿......不哭。”柳芜泽话语轻无，好似一抓就散了。
温热的血带着一股难闻的腥味，但柳棠儿却好似不自知般。她颤抖着贴着柳芜泽送上的手掌，嘴边强咧着笑意。
“棠儿不哭，二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棠儿，接下来，我与你...说的话，你可...可都要记着。”
“二哥你别说了，我去给你找大夫。”柳棠儿哭喊着，转身亦是嘶吼的冲着聂锦焕道，“大夫！快去找大夫啊！”
“没用的...棠儿，你听我说......相府...相府有一本爹爹记载贪污的账本，你回去...务必把它拿到手......有了它，聂锦焕，不会...不会再动你。答应哥哥，带着它远离京城，谁...谁也不能信......你太单纯，哥哥怕你...被，骗......”
脸上的附着匆然消散，掷地的声音如同轰鸣一般回荡在柳棠儿心头。
“二哥...二哥！二哥你醒醒！你不能死...不要...不......”
凄烈的哭声回荡在室，看着那颤抖不已的背影，聂锦焕能做到的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竟不知这一年的复仇之路让他的心变得如此冰冷，方才柳芜泽死的那一刹那，他心中所想的却是所谓的棋差一招，以及如何撬开柳棠儿的嘴。
注意到自己这个念头的时候，聂锦焕自己都吃了一惊。
凝眸挥散掉心里的想法，聂锦焕还是踩着血泊走到了柳棠儿身边，“柳芜泽以死，节哀吧。”
“聂锦焕，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柳棠儿的声音哽咽，低头埋在尸首间的面上也没了表情。
“何事？”
柳棠儿慢慢昂起头，聂锦焕这才看到她的眸中已是一片灰暗。苍白的脸上沾染着柳芜泽的血，那模样直叫人心尖钝痛
“这回，能不能允许我给二哥做个墓，哪怕不立碑？”
柳棠儿的语气卑微到尘埃之中，就连声音都好似快消失一般，听得聂锦焕心尖一阵触痛。
“好。”
“谢谢。”
柳芜泽的墓被安在茅屋之后的荒地之上，和柳棠儿乞求的一般，只做墓，不做碑。看着那一方低矮的土丘，聂锦焕沉沉叹了口气，转身从屋里寻了一块木板，然后插在了墓前。
“你...”
“不立碑，你就不怕将来不知的人把这移成了平地？他虽背着叛国的罪名，但无名就无人知道此地是何人的墓了。”
“谢谢。”
柳棠儿勾了勾唇，又朝着那墓叩了几叩，抬手自身后拿了一盘新作的糖糍粑，“二哥，棠儿亲手做的糍粑你还未尝一口呢，这一盘，你带在路上好生尝尝，若是不够，棠儿再给您做，你......”
念到此，柳棠儿的鼻子又是一酸，一低头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聂锦焕见状却也无力做些什么，只好蹲到她的身侧，搂着她给了她一个可靠的肩膀。
......
马车是近黄昏之时才回的王府，柳棠儿依旧没有等聂锦焕就先行下了车，只是这回的脸上了无笑意，身上更是鲜血遍布。
临至府门前，柳棠儿张了唇，却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回了屋，独留聂锦焕一人站在门前，沉默凝思着。
“王爷，您不去向王妃寻问柳公子临终前的话么？”
“......是啊，该去的......本就......”
聂锦焕呢喃着，却是转身去了书房。
看着这各有所思的二人，容汐也不知该做如何，摇着头也是闭了嘴。
用了晚饭，柳棠儿便卧了床，可翻来覆去多时，就是无法安神。白日里的血色，柳棠儿只要一闭眼就能再见，心里的悲怆之意也是一动念想便花了视线。
几番下来，柳棠儿更是被弄得心神俱疲。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柳棠儿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月色正好，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地的银灰。
柳棠儿出了院门，顺着府中花园的长廊走着、想着，却不经意间听到耳边一声轻唤。
抬眸凝望，竟是看到聂锦焕一人坐在亭间，怀里地上到处都是酒坛。
“棠儿......本王的，棠......”
浓烈的酒味扑进鼻底，弄得柳棠儿都有些微醺的错觉。
踱步走到聂锦焕的身侧，弯腰查看后才知，这人不过是醉酒间胡乱喊到了自己的名字，仅此而已。
柳棠儿心下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摇了摇头，抬手撤下自己的外披，轻轻替聂锦焕盖上，转身回屋睡去了。
一转五日过去，茅屋一别二人又回到了从前，终日都见不上一面。
这日聂锦焕方从书房出来，就见门前柳棠儿在那边踱步，好似有什事要寻他一般。
“王妃有什么事么？”
“那个，我，想回一趟相府。”
“哦？”
“本来女子出嫁便有回门一说，可我等了几日都没听王爷派人与我提及此事。我念家...所以想......”
“原来是这事，行，本王准了。”
未等柳棠儿说完，聂锦焕便抬了手，直接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