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尘上马,青冥和渌水才跟上去,却被他留了下来:“你二人留下来协助卫少将。”
罗梦太过英勇,被人诈尸捅了大腿,全靠蓝泽护她周全。
不等回去,罗梦便自行拔掉了插在大腿上的匕首,“呲”的一声,尽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刚刚聆听完吩咐朝他走来的蓝泽,见状快走几步上前,看着她痛得发白的嘴唇,不由蹙起了眉头。
“我说你啊,别总是那么要强行不行?”
蓝泽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扯了一块烂布替她将伤口缠上,“马上就回营了,等一下再拔能死吗?”
“不要你管!”
罗梦一把拨开他的手,自行将布片缠住,绑好,顺便夺过蓝泽手中的长剑作为支撑站了起来。
此时士兵正忙着处理尸体,照顾伤员,没有人回收马匹,此时正四下散落着在吃食。
罗梦撑着长剑,一瘸一拐地往离她最近的那匹马走去,蓝泽没好气地跟在一旁,“我说,要你开口求助真的那么难吗?”
他人就在她面前,她却宁愿借助长剑也不愿让他帮忙,蓝泽不明,她怎能好强到这个地步?
“我还能自己走,有什么好求助的?”
“是…你自己能走,倒是把剑还我啊……”
蓝泽话还没说完,罗梦手中的长剑便朝他扔了回来,那脸上骄傲的神情,仿佛在说:没你这破剑本姑娘一样能走!
蓝泽刚将剑接住,便看见罗梦抬出去的腿一软,跌坐在地。
刚跌倒,便看见蓝泽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得罗梦脸上闪过一丝局促。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受伤走不动道吗?”
罗梦话刚落,蓝泽手中的长剑便扔进了她怀里,罗梦刚想再撑起长剑,却蓦地被蓝泽一把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惊得罗梦倒吸一口气,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同时感到他的双臂强而有力。
“……”
罗梦有些晃神,她竟不知道,这孩子何时变得这么可靠了?
罗梦还在神游,却听蓝泽没好气道:“受伤走不动道的人我见多了,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蓝泽说话间,喉结上下滚动,看得罗梦继续晃神,每天与他相对,她怎么就没发现,他什么时候长大了?
那晚酒后对他的强吻她还记得,可……她却突然在此时此刻感到心跳有些快。
一直把他当弟弟,他却不知不觉中长得比她高,吻他的时候,罗梦还得踮着脚攀着他。
见她不说话,蓝泽疑惑地低头看了看她,罗梦躲闪不及,对上了他的眼神,脸上一阵局促,急忙撇开脸。
她性子那么别扭,蓝泽自然也不指望她能说什么好话,径直将她抱上了马,然后吩咐一名士兵将她送回营地。
“你不走吗?”
直到蓝泽转身,罗梦才终于开口。
蓝泽头也不回,边走边道:“王爷有令,吾等都得留下来协助卫少将处理后续,剑,先替我保管着,回去我再找你要……”
罗梦不说话,只默默看着他朝不远处的伤兵走去,握着剑的那只手紧了紧,回头道:“走吧。”
南天山。
伤兵被陆续送回了伤兵营,云中君已随伤兵回来,此时正在营里救治伤员。
司空婧来取药时,站在营帐门口看见他不由晃了晃神,他此时淡然的神态,仿佛在苏塔河上发生的一切不存在。
眼神落在他干净的双手上,司空婧抬步走了进去。
“师父……”
云中君闻言没抬头,只淡淡伸出手:“将止血药拿过来,另外替师父把银针摊开。”
一切都没有变,师父还是那个师父,他淡泊依旧,气定神闲。
司空婧取过止血药递到他手里,这双手干净如初,就好像从没沾染过人血一样。
而她和师父的默契还一如既往,一如她那么多年以来,跟在他身边当个小跟班。
“淮亲王的伤势如何?”
将她留了片刻,云中君才悠悠开口问起,他不开口,只怕这小徒弟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还好有护甲,伤口不深…”
司空婧说着,踌躇着喊了一声:“师父……”
她是来取药的,虽然有军中的大夫会给魏尘疗伤,可她此时想陪在他身边,然,她却说不出口。
不知为何,总感觉师父最近的背影越看越孤单,她爱魏尘是事实,但她舍不得师父也是真。
她踌躇没说出口的话,云中君很清楚。
轻抬眼眸,看见她垂着的手正暗暗搅着衣袖,云中君几不可闻得叹了口气,收回眼光。
云中君很清楚,他若不放手,最终痛苦的人,仍是她。
“婧儿……”
云中君意味深长地喊了她一声,司空婧“嗯”了一声,当作应答。
“你既已嫁给王爷,凡事自当以王爷优先,师父一个人能应付,你去吧。”
他一个人能应付这些伤兵,而至于能不能应付一个人的生活,将来习惯了就好。
即使是云中君,也无法教会她如何取舍,司空婧不懂内心的纠结是为什么。
世间万事难两全,没有人教,她也得自己学会面对。
司空婧取了药,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伤兵营,这是第一次,她身在南疆而离开师父。
心头感到钝钝地难受,心中仿佛骨肉分离一般的疼痛,走出伤兵营,她蓦然红了眼眶。
脚下顿了顿,最后抱着怀里的药一路小跑回了魏尘的营帐。
魏尘此时正在更衣,刚将身上的戎服脱下,便听见她回来的声音,转身,怀里便直直撞进来一颗小脑袋。
她怀里还抱着药,此时正抵在俩人之间。
感觉她有些不对劲,魏尘捧起她的脸,只见她此时已泪流满面。
见此,魏尘骤然蹙起了眉头,“怎么了?”
魏尘一边问着,一边接过她怀里的药放到了桌上,她不过是去了一趟伤兵营,怎么哭得像个泪人?
不问还好,一问,她干脆不忍了,“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顺便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