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冲着身后的人说道:“刚才我语气不好,很抱歉。”
说着,大步离开。
孤素筠呆呆地矗立在原地,清冷的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浮出一丝丝笑意。
胡佑宁震惊了。
他第一次看到阿娘脸上露出笑容。
从小,他就是个孤儿,没人疼没人爱。
是干娘的出现,让他体会到世间的爱。
虽然干娘总是冷冷清清地,不给他好笑脸。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阿娘让他脱离了挑粪人的身份。
让他脱离了粗犷男人的形象。
让他咬文嚼字,有机会上学堂……
但今天,他妒嫉,妒嫉卫公子,可以让干娘笑。
孤素筠扫了身边的胡佑宁一眼,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
她冰冷道:“不该说的话,不可说。”
胡佑宁连忙垂眸,应了声是。
……
卫钦回到屋中。
书封过来帮他敷药。
敷完药,卫钦道:“去查查她。”
“爷,您怀疑她?”
“不过相识两月,她对爷确实好得太过。”书义也在一旁分析。
书封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因为爷对漓小姐好,所以这位婶婶才对爷好?”
“可她与漓小姐也是相识不久。”书义道。
书封沉默了。
是啊。
“去查。”卫钦冰冷地再次开口。
书封连忙恭敬地应是。
……
孤素筠为自己的不受控制感到无奈。
七年的不曾相见,忽然间瞧到他,哪怕是戴着面具,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见不得他受一星半点的伤害。
每次他一受到伤害,她就无法静下心神来研制丹药。
她是医者,怎可如此?
孤素筠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手中拿着的草药,几次搅乱。
正在这时,秋菊在门外惊呼:“胡婶婶,不好了。”
孤素筠立马放下手中一片凌乱的草药,赶忙出了屋。
“怎么了?”她问。
秋菊面色苍白地指着不远处正往这边赶的几人,道:“是里正的大儿子,带着夏氏来找小姐麻烦。”
孤素筠这才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几人。
两个壮汉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骨瘦如柴的病人。
三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瞧热闹的村里人。
这时,正是秋收时节,庄家人都很忙,能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凑的热闹,定然不是普通热闹。
心思转换间。
一群人来到了医馆门口。
姜良生凶神恶煞着一张脸:“把姜漓漓给我唤出来。”
孤素筠瞅着躺在担架上的女人,肌黄面瘦,头发乱糟糟地铺散着。
一瞧就是有许久没打理过自己。
女人一个劲儿地咳嗽,咳得肺都要炸了一般,隐约间,似乎还有血腥味袭来。
孤素筠脸色微沉。
示意得到消息,走出屋子的卫钦朝后退去。
“是传染性极大的肺痨。”她同一脸不解的卫钦解释道。
书义一听,迅速一把拦在了卫钦身后,并且身体往后倒退。
“爷,属下知道这病,属下曾亲眼见到得了此病的人,最后咳死。
大夫们说,此症,是不治之症。您千万不要靠近。”
“有事说事,找我们家小师傅做什么?”柳巧兰是医馆里的第一个大夫,村里的人都识得她,所以她第一个发问。
姜良春冷冷开口:“同你们说有何用?这事情还得找姜漓漓,怎么,她做错了事,不敢站出来面对?”
“我家小师傅正忙着给四丫头治疗腿疾,不得空,你若求医,有胡婶子在这里,同她说便是,不要胡乱攀咬我家小师傅。”柳巧兰语气很横。
姜里正的二房曾伤害了一整个村子的人。
柳巧兰知道这事,莫名对于姜里正的大房,也没有好语气。
姜良春听了此话,眉头微蹙。
“既然如此,胡婶子是吧?你来帮我娘子瞅瞅她的病,若能医治,我可以放过姜漓漓,若不能,别说我拆了农女医馆。”
“你这话好没道理。”柳巧兰怒道,“近几个月,村中之人,但凡有个头痛脑热,都是我们小师傅医治,所收诊金,比赤脚大夫还低。
村子里的人都占了不少便宜,今日,你拿一个不治之症来为难我们医馆,还算不算一个男人?”
姜良春被这话躁得难受。
但一想到自己的娘子正受着病痛折磨,本来,娘子早就去找齐府,要那一个条件,结果因为这病一直不好,没法去找。
拖了这许久。
再拖下去,恐有变故。
便强硬地梗着脖子说道:“姜漓漓害我娘子得了这病,她不负责医治,谁来医?”
“哦?”卫钦听了这许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倒是说说,我家小娘子如何害了那妇人?”
卫钦直接用那妇人称呼姜良生的妻子。
姜良生气得脸颊通红。
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同他一起抬人过来的姜善生开口道:“几月前,我大嫂曾同姜漓漓一起去给齐家三姑娘输血,回来时,不知为何拿着这个?”
说着,姜善生从姜良生手中接过一管针筒。
递给众人看。
卫钦与孤素筠同时打量那管针筒。
他们二人不曾见过此物,皆不识。
柳巧兰一眼认出。
她冷笑不已:“这针筒不是当初,我小师傅给大家抽血所用之物?它属于我们医馆的特制医用工具,怎么会跑到夏氏手中?
小师傅曾说过,这些医用工具,不可传到外面,并且,这些工具是一次性用具,她是绝对不会送给夏氏。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夏氏趁着小师傅不注意,偷了针筒。
我们还没治你们一个偷窃之罪,你们倒是上门发疯,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柳巧兰如同炮珠般的话语,说得姜良生和姜善生皆面红不止。
东西,肯定不是姜漓漓送出来的。
但疾病,却是因为这东西惹上的,无论如何,姜漓漓得负全责。
得到消息的姜里正与姜善春急急赶来。
听了柳巧兰这话,又见姜兴柱在人群中冷眼瞧热闹,姜里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没出息的东西,自己的人做了不好的事,怎么拿出来丢人?
赶紧给我抬回去。不治之症,又是传染极重的,你们兄弟二人将她抬出来,是准备将全村人都传染上肺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