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才没疯，老娘说的都是实话！老娘这一生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我儿金柱！”
轰——
头顶像是有声惊雷乍响，一屋子的人皆都惊讶地看着李氏那张嘴。
就是这样一张唇线单薄的嘴，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把捅向人心窝子的匕首。
云小七有些地担心地扶住了姚小妹，姚小妹却甩手推开她，一步一步走到李氏跟前，指着自己心口，红着眼睛问道：“那我呢？我是谁？”
“你？哼，你就是个野种！是你爹和外面的野女人生下的野种！要不是你爹当时哭着求老娘，老娘才不会养你这么多年！”
“爹，她说的……都是真的？”
姚小妹脸上已经没了半丝血色，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看着姚富贵的眼神中是藏也藏不住的苍凉。
云小七再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她原本只是单纯地想要摘掉姚小妹头上的那顶“富贵命”帽，免得李氏再逼着小妹去凉王府，可万万没想到，如今这“富贵命”的帽子是摘掉了，却引来了更致命的“身世之谜”！
扶着整个人直往地上秃噜的姚小妹，云小七一时竟是找不到半句可以安慰的话，只能和姚小妹一样，把目光投在姚富贵身上。
“姚叔，李婶她……”
向来老实巴交的汉子，此时脸上满是痛苦，搓着因为常年干粗活而变得粗糙的手掌，目光躲闪着不敢去接姚小妹和云小七的眼神，过了许久，方才涩着嗓子道：“小妹，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死去的亲娘！”
咔擦……
空气中响起骨节板动的声响。
姚小妹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云小七手腕，那般大的力道，像是要将那五指下的骨骼捏碎了一般。
指甲穿透肌肤，有丝丝红色的血迹渗出。
云小七眉头微微拧起，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血珠，忍着疼，低声唤道：“小妹，你……”
“哈哈！哈哈哈！”
像是没听到云小七的唤声，姚小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伴着眼泪，一同从体内奔腾而出，那般样子如癫似狂，却又带着无法言说的苍凉。
被争吵声扰的无法入眠的姚金柱愤怒的一脚踹开房门，一声呵斥尚未出口，迎面就撞见姚小妹这般要发疯了的样子，他吓了一跳，皱眉道：“小妹，你……你怎么了？”
自己这个妹子从小到大都是一副乖巧能干的样子，这般样子倒当真是第一次看见！
那双眼睛里饱含的怨恨，如迎头扑来的洪水，几乎让人窒息！
姚富贵也吓得不轻，哭道：“闺女，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混蛋，你有啥怨恨、有啥委屈就冲爹发泄，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憋坏了啊！”
一双手颤抖着要去扶住姚小妹，却被人用力挥开，姚小妹红着双眼，嘶声低吼道：“别碰我！”
短短三个字，却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人心口！
姚富贵脸色白了白，痛苦而无奈地看着姚小妹，云小七有些不忍，轻声安慰他道：“姚叔，小妹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别往心里去……”
“她情绪不好？哼，我看这小贱人就是在装疯吓人！”李氏翻着白眼恶毒道，“别以为你装疯卖傻就可以不还老娘那些银子！小贱人，你给我听清楚了，你那下贱娘做下的恶心事老娘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吃了老娘十五年的饭老娘也不跟你计较，但老娘这些日子在你身上花费的那些银子，你必须一文不少的给老娘还回来，否则的话，哼，休要怪老娘把你卖进楼子里！当年你娘就是楼子出身，你娘生下的小野种也该进楼子！”
“李氏，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姚富贵，你别忘记了，当年你被那老贱人忽悠的欠下一屁股债，是谁不计前嫌帮你把窟窿堵上？你们姚家老老少少当年要不是有我李家帮衬，恐怕现在早就都饿死了，我帮你把姚家从死亡深坑里拉出来，又帮你养大这个小野种，姚富贵，你有啥资格在我面前叫嚣？啊，你说，你有啥资格？”
“我……”
姚富贵白着脸说不出话。
李氏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他不敢去触碰的事实。
这也是他一直娇惯着李氏的原因，毕竟当年是他有负李氏在先。
见姚富贵不说话，姚小妹原本还满怀希望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她死死咬着双唇，像是要把双唇咬穿了一般，脸上挂着一抹凄荒的笑意。
难怪自己生来就不遭人疼，难怪自己不管多么勤劳听话，始终都得不到家里两位老人的喜爱，原来并非因为自己是个女儿身，而是因为自己的生母，竟是那样一个身份！
一直都没有停下的眼泪，此时忽然停歇了，姚小妹睁着一双红肿的像两个核桃似得眼睛，一扭身，噗通一声跪在姚富贵脚下，一句话不说，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上瞬间便有血迹流出。
姚富贵一吓，忙要弯腰把她拉起，可手伸到一半，却又有些胆怯地缩回，只急声道：“闺女，你这是干啥？”
“爹，谢谢您，谢谢您把女儿养这么大……”
“你是爹闺女，爹养你那是应该的，再说了，这些年家里要不是有你操劳……”
“不，爹，您听女儿把话说完！”姚小妹抬起头，不去管额头上不断往外渗的鲜血，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我知道，因为我和我母亲的原因，让爹在家里一直没有地位，可就算是这样，爹也没有因此而迁怒与女儿。
相反，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爹才疼女儿，这点，女儿一辈子都不敢忘！”
“闺女……”姚富贵眼眶中的泪水，因着姚小妹这番话再也崩不住了，汹涌而出，抹泪道，“快别说这些了，你赶紧起来，地上凉！”
说着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将姚小妹从地上拉起，许是太激动，还没把姚小妹从地上拉起来，他自己反倒一头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