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帝睨着墨元湛：“那为何你迟迟不娶亲？朕听说，你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
明成帝眼神危险，显然是动了猜忌之心。
墨元湛心口一寒，这个时候，他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他面色坦坦荡荡，朝明成帝朗声道：“儿臣的身体儿臣心中有数，若是父皇不信，大可叫御医前来查一查！儿臣愿向父皇自证清白。”
瞧瞧，无论自己多屈辱，也要在明成帝面前自证清白，这忠心日月可鉴，哪里能叫明成帝不动容？
明成帝审视着墨元湛，看着他神情无辜又隐含倔强的模样，明成帝眼中的猜忌这才少了几分。
“胡说，若是当真叫御医过来，日后叫天下人怎么看你？父皇自然是相信你的。”明成帝露出慈和一笑，拍了拍墨元湛的肩膀，墨元湛低声应了一声，场面好一派父慈子孝。
然而，明成帝的慈祥表象没维持多久就原形毕露了：“元湛，今日户部尚书所言并非无理，即日起，朕会命皇后为挑选合适的女子，选黄道吉日为你赐婚。”
明成帝虽然带着笑，可言辞间却是不容置喙的强势，由不得墨元湛拒绝。
墨元湛心中冷笑，表面上对他一派温和，实则却还是听信了户部尚书的谗言，容不得任何人有损皇家颜面，这就是当朝皇帝，他的父皇。
“父皇。”墨元湛掀袍跪在地上：“父皇诸事为儿臣费心，儿臣感激不尽。可现如今，四境内天灾频发，流离失所的百姓数以万万计，儿臣万不敢在这个时候风光大娶，浪费国库银两。儿臣不愿拘泥于儿女情长，亦不愿让父皇忧心，儿臣自请前往灾区赈灾！流民百姓一日不安顿，灾区一日不重建，儿臣便一日不娶！”
墨元湛声声朗朗坚决，回荡在乾元殿中。
四境虽然天灾频发，但朝中均派了赈灾大臣下达灾区，而受灾最严重的婆罗洲，亦有豫王镇住，没有哪一个地方是需要墨元湛镇守的。
墨元湛的意思是非明显，他不愿娶亲。
明成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神寒凉地俯视着墨元湛。
墨元湛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他低垂的面容上一片漠然。
“安王，你这是要拂了朕的旨意？”明成帝冷冷开口，字里行间隐藏着几分杀机。
墨元湛硬邦邦地回道：“儿臣不敢，儿臣不过是想要为父皇分忧解难。”
“好一个分忧解难！”逆子！明成帝大怒，巴掌直直地朝墨元湛刮去，可即将碰到墨元湛的头顶时，明成帝却顿住了动作。
地上跪着的，如今已不是那个让他厌弃的六皇子，而是手握战功的安亲王，明成帝动他之前还要掂量掂量分寸。
明成帝面色阴沉得可怕，狠狠地拂了拂袖，“出去！”
墨元湛求之不得，他朝明成帝叩了叩首，口中堂皇地道：“父皇请息怒，儿臣告退！”
墨元湛并未在乾元殿中多做停留，起身便走。他到了殿外，抬眸看了一眼天色，空中阴霾重重，想来不久后又要开始狂风暴雨。
墨元湛的心思跟天色一样沉重，他知晓明成帝绝不是善罢甘休的性格，势必要从中作梗，他必须要早做防范。
身在皇家，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则连自己的婚事都选择不了，说悲哀却也悲哀。
墨元湛挑了挑唇，凉薄一笑。
他的妻子必为他的心仪之人，他不会有半分退让。说到心仪之人，墨元湛脑海中想起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等那身影的面容显露时，墨元湛突地抖了一个激灵。
难不成他对那个人...可，怎么可能？墨元湛眼中一时惊疑不定——
乾元宫中，明成帝面色阴郁地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翅膀越来越硬了。”翅膀硬了，就会开始吃里扒外。
明成帝大喊一声：“李信！”
李信匆匆忙忙从殿外进来，候在明成帝的跟前，就听得明成帝道：“去请皇后过来。”
李信向来奉行不闻不问的原则，当下便领旨去请皇后娘娘。
明成帝端坐在龙椅上，凉薄冷哼，安王的婚事势在必行，由不得安王愿不愿意！
从来没有人可以忤逆他！
——
十二月月初，顾玲珑处理完西境军务回帝京。
等她再次上朝时，却察觉出朝中大臣们表现得有些异样。她上朝时对她投以热烈的注视不说，有些根本没有交集的大臣，竟主动来跟她攀谈示好，着实叫顾玲珑有几分不解，莫不是朝中要变天了？
很快，顾玲珑就知道了原因。
这一日，顾玲珑下了朝，正只身一人走在出宫的道上。忽而，身后响起了高声呼喊：“云将军，云将军！且等等！”
顾玲珑回头一看，一位红袍官员正向她急急赶过来，顾玲珑瞧着眼熟，不是吏部侍郎又是谁？
这吏部侍郎实在廖蔼被杀后被调任上来的，能力一般，顾玲珑与他并未有私交，不知这人将她叫住，是所为何事？
“李大人？”顾玲珑冷淡地朝吏部侍郎颔了颔首。
吏部侍郎朝顾玲珑行了个礼：“正是下官，云将军还记得下官，真是叫下官倍感荣幸。”
吏部侍郎的脸上带着洋溢不住的笑容，那笑落在顾玲珑的眼中，怎么看怎么谄媚。顾玲珑心中暗道，这李大人来者不善。
“李大人有事直言便可。”顾玲珑摆了摆手，显然不愿与吏部侍郎浪费唇舌。
吏部侍郎深知镇西将军冷淡不与人亲近的个性，故而对顾玲珑的冷脸并不在意：“下官今日确有事要请云将军帮忙，这是小女的画像，烦请云将军为下官转交给安王殿下。”
吏部侍郎深怕顾玲珑会拒绝，故而又压低了声音着重添了一句：“谢礼下官已派人送到将军府上，小小一点心意不足挂齿。下官今日欠云将军一个人情，日后必当会涌泉相报。”
吏部侍郎说罢从宽袖中抽出了一卷画轴，递到了顾玲珑的手中，瞧他这幅利索的模样，摆明是早有预谋。
顾玲珑却并未接过，她微眯起杏目：“安王殿下？”
吏部侍郎将女儿的画像交到安王手上，其意思不言而喻，吏部侍郎想高攀安王府的门庭。可，这事怎么会找上顾玲珑？
吏部侍郎要求顾玲珑办事，自然对她知无不言，当下便道：“云将军还不知道？朝中早就传遍了，皇上有意为安王殿下赐婚，皇后更是命人将京中贵女的画像送到安王府中，让安王挑选。朝中有眼力见的，早早就将自家府中千金的画像给交了上去。下官深知云将军与安王殿下交情甚笃，故而来找将军帮忙，还请将军千万不要推辞！”
竟有这事？顾玲珑眉头皱了皱。她前段时日公务繁忙，将唐戾送进国子监之后，就紧急前往西境处理军务，来去已经是半个月。她不在的这段期间，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而她昨日与墨元湛想见，墨元湛竟也没有对她透露只言片语。顾玲珑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不舒服的滋味，墨元湛到现在都还将她当外人么？他的人生大事都不对她说！
顾玲珑心中想事，面色更加冷漠如霜。一旁的吏部侍郎惴惴不安地看着她：“云将军？”
顾玲珑飞速地回了神，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思绪。她接过吏部侍郎手中的画轴，朝他道：“李大人，可要记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顾玲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吏部侍郎的人情收下也无妨。
“那是那是。”吏部侍郎大喜过望，欢欢喜喜地朝顾玲珑道谢道。吏部侍郎家中嫡女容貌出众，他有信心安王殿下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神魂颠倒。吏部侍郎心里做着攀上安王府的高枝从此平步青云的美梦，脸上的得意就怎么也掩饰不住。
顾玲珑瞧了眼吏部侍郎志得意满的神情，心中颇觉不屑，这么确定墨元湛会看上你的女儿？墨元湛是何等人物，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
顾玲珑捏着画卷，潇洒地离开。
殊不知，顾玲珑的出宫之路今日注定多舛，那吏部侍郎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朝中有高官，自然就有小官，否管是什么品阶的官员，都不会错过一个攀附皇家的机会。那些没资格攀附上皇后的官员们，就费尽心思地要将自家府中千金的画像送到安王面前。
这不，眼见顾玲珑受了吏部侍郎的画像，当即恍如看到了新的出路一般，朝顾玲珑齐齐涌了过来。
“云将军！留步啊！”“云将军！”
几声嘈杂的呼喊声响了起来，几名官员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挡住了顾玲珑的去路。
顾玲珑瞧着这一个二个谄媚讨好的神情，眉头一跳。这些人，该不会是——
还没等顾玲珑拒绝，下一瞬，所有官员齐齐地从身上抽出了画卷，递到了顾玲珑的面前：
“云将军，这是我家令嫒的画像，就劳烦云将军上交给安王殿下。下官一定会备重礼感谢云将军！”
“是啊是啊，方才云将军收了李大人的画像，不会厚此薄彼不收我们的吧！”
“云将军拜托了！”
“云将军！云将军！”
......
顾玲珑看着面前一张张犹如走火入魔般的狂热面孔，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墨元湛！瞧瞧你做的好事！
【作者题外话】：猜猜湛儿最后会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