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夫人感兴趣，程馥甄连忙继续往下说。
“夫人，既然这款脂粉奁时兴起来了，与其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捞好处，倒不如以程家的名义，推出一款全新的彩瓷脂粉奁，还像正品那般烫上我们程记的标志。”
程馥甄说到这儿，林夫人的表情就复杂了起来。
程馥甄要做仿品大可以自己去做，为何找上她？
程馥甄此时也注意着林夫人的反应，见林夫人只是疑惑并没有反感，她连忙继续往下说。
“林夫人，刚刚馥甄也说了，这款脂粉奁能时兴，托您和督军夫人的福。所以，馥甄想效仿洋人公司合股的方式，诚邀您和督军夫人同程家合作。”
“合股？”林夫人警惕了。
程馥甄连忙解释，“也就是待新店铺开业之时，您和督军夫人屈尊来帮忙站站台。若是亏损我们自负，若是盈利，您和督军夫人都有分红。您看，如何？”
不必出钱，不必负责亏损，还能分红？
贪财的林夫人一听程馥甄这话，立马就精神了。但是，她还是保持着矜持。
“馥甄，你若想开店，我一定第一个去捧场。分红这事可不妥当，伯母若答应你，那岂不占你便宜了？”
林夫人心下高兴地连“伯母”二字都说出来，一下子拉近了和程馥甄的距离。
程馥甄也高兴，要知道她来之前还是忐忑的。她这个计划若没有林夫人帮忙，根本做不了。她不怕林夫人伸手要钱，就怕林夫人没兴趣。
程馥甄虽然有些不适应，可还是捧场做戏改口喊了林夫人“伯母”。
她说，“伯母，馥甄不是说了，这款脂粉奁能时兴，全是因为您。若不是因为您给督军夫人举荐，馥甄也没这种机会呀！这笔买卖，馥甄日后还有不少地方需要您提携，再者，三少爷和三爷之前开罪了督军，馥甄也不好去见督军夫人，都得靠着您多说好话。”
程馥甄看了林夫人一眼，继续道，“伯母，馥甄是这么想的。只要这笔买卖做起来了。但凡盈利，明面上我都给您和督军夫人各百分十的利，私下再给你加百分三。”
林夫人知道程馥甄不会给太少，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程馥甄会给这么多，而且给她的还多过于督军夫人。
林夫人就像地得到了极大的尊重，她不自觉都挺直腰来，坐直了。
她笑呵呵地说，“馥甄，这不妥当不妥当！”
“伯母，您若不答应，馥甄这买卖就做不成了呀！您就帮帮馥甄吧。二爷和三少爷，还有三爷都说了，回头等脂粉奁做出来了，装上苏家的脂粉一起买。脂粉奁的利润加上苏记脂粉的利润，这笔买卖咱们是稳赚不赔的呀！”
程馥甄说着，凑近了，低声道，“伯母，稳赚不赔的买卖，督军夫人一定感兴趣的，对吧？馥甄不便同督军夫人见面，这买卖做成了，日后分红的事宜，还得您出面同督军夫人交代。”
程馥甄没把话说白，但是精明世故的林夫人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且不说这笔买卖的赚头，就说这个机会，就非常难得了。
只要这笔买卖做成了，她就随时都有机会去见督军夫人，同督军夫人交好。这不仅仅给自己长脸，而且也能帮丈夫继续连任警长之位。
程馥甄见林夫人犹豫，知她是拉不下面子，她连忙说，“伯母，您就帮帮我吧。当我求您了。”
有了这台阶下，林夫人笑了笑，“行了行了，我就帮你这一回不。督军夫人那边你就放心吧。”
程馥甄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她也不敢多耽搁，连忙问，“伯母，那你知不知帮督军夫人做仿品的那位瓷商是谁？我和三少爷对瓷器都不了解，还是地委托内行的人，节省成本。”
“那是黄老板，同你伯父常有往来。”
林夫人指着一旁的青花大花瓶笑道，“你瞧瞧，那个花瓶就是他专门为你伯父烧制的，他的手艺没得挑！”
程馥甄还以为那位瓷商是督军夫人找的，如今看来，这瓷商是林夫人给推荐的了。
如此情况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程馥甄还未开口，林夫人就道，“我给他打个电话，回头你和三少爷去找他谈便可。”
“多谢伯母。”程馥甄大喜。
林夫人有利可图，自是积极。当着程馥甄的面就给黄老板打电话，大致说了程馥甄的意思。
黄老板在电话那头听得脸都黑了，却不敢拒绝，硬着头皮给答应下来。程馥甄告别了林夫人，马不停蹄就往黄老板的瓷器店赶。
要知道，这笔买卖能否谈下来，最关键的就是黄老板。因为，程馥甄答应苏以辰的那五万大洋，就是要从黄老板的口袋里掏出来！
程馥甄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苏以辰陪她一道过去。毕竟，这笔买卖里牵扯了苏记脂粉，苏记愿意让利多少，只能苏以辰说了算。
虽然时间紧急，程馥甄并没有带苏以辰马上就去找黄老板，而是打听了一番有所准备才前往。
抵达黄老板的瓷器店已是下午三点。
虽然有林夫人的推荐，可是，黄老板还是给了程馥甄一个下马威。
“程大小姐，三少爷，实在抱歉，黄老板家中有急事，刚刚赶回去。黄老板让小的在这儿等着，待他同二位陪个不是。”仆人态度恭敬。
“想必家里是出了大事，不知黄老板何时能回来？”
程馥甄眸光锐利，直逼仆人的眼睛。仆人立马避开了，“这个小的也不清楚，二位，要不你们明儿再过来？”
苏以辰前阵子拜访客户吃了不少闭门羹，也算是有经验了。
他低声说，“馥甄，想必是不想见咱们。”
“我知道。”程馥甄自是心中有数的，黄老板的仿制品是卖得最好的，他当然不愿意她和苏以辰来分杯羹。
“馥甄，咱们就在这儿等吧。”苏以辰说到。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程馥甄认真问。
“咱们晚上不回去，就等着，他一定坐不住的。”苏以辰认真说。
程馥甄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心想，这家之前在客户那边吃闭门羹，不会都是这样傻等下去的吧？
见仆人在一旁，程馥甄靠近苏以辰，踮起脚尖来，靠在他耳边低声，“以辰，咱们没时间了，最迟明天晚上就要还钱了。他不来，咱们就上他家里去拜访！有林夫人撑着，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咱们赶出门！”
以辰？
苏以辰微微怔住，馥甄上一回冲他发火之后，就一直唤他三少爷。苏以辰还以为永远都听不到她温和地喊他“以辰”了。
程馥甄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直呼了苏以辰的名字，她颇为尴尬，一不小心没站稳就往苏以辰身上倾倒。
“馥甄，小心！”
不经意间，他的声音都温柔了，一如以前；
不经意间，程馥甄抬头看去，只见他低头而下，眸光温柔似水；
两人都不自觉愣住，时光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
只是，程馥甄很快就缓过神来，不着痕迹推开苏以辰的手，站稳了。她客气地说了一声，“三少爷，谢谢。”
苏以辰被推开的双手就像是多余的，无处安放，他显得有些狼狈，手足无措。可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扯出了浅浅的笑，“没关系。”
程馥甄先走出店铺，苏以辰跟在后头，两人往黄老板的家里赶，一路都无话。
到了黄老板宅邸大门口，程馥甄眼尖地瞥见路边停了一辆颇为气派的小轿车。虽然不知道这车的价钱，但是程馥甄基本可以断定这辆车是黄老板的。换句话说，黄老板就在家中。
苏以辰敲了门，来开门的是管家。
管家虽然不认得苏以辰，但见苏以辰一身锦缎长袍，再看苏以辰后面的小轿车，便不敢怠慢。
“这位少爷，请问您找谁？”
苏以辰正要开口，程馥甄抢了先，“我家少爷受林警长所托，特来同黄老板商谈要事。”
管家一听林警长这三字，更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进去，亲自将他们带到客堂。
“二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我们老爷过来。”
管家一走，程馥甄就大大咧咧在苏以辰身旁坐下了。苏以辰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程馥甄问道。
“笑那位管家笨。”苏以辰答道。
“明明是我聪明。”程馥甄不悦地说。
苏以辰笑着，没反驳，满眼都是宠溺。哪怕还未和母亲吵翻之前，他都对苏家的生意没兴趣，可如今，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谈买卖也可以这么有趣。
只可惜，他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他们没坐多久，黄老板就出现在客堂门口了。
黄老板约莫四十的年纪，高高瘦瘦，小平头，面向精明。他的呼吸分明有些快，明显是跑过来的。
苏以辰正要起身，程馥甄给摁下了，“别跟他客气，他不会跟咱们客气的。”
果然，黄老板大步走进来，冷冷打量他们，说，“黄某记性差，不知道二位是……”明知故问！
苏以辰要开口，程馥甄又给拦下，她老神在在地坐着，微微而笑，说，“黄老板贵人多忘事呀，要不这样，我给林夫人打个电话，让林夫人再同你说一说咱们合作的事宜？”
程馥甄知道自己这话过分了，但是，她是故意的。
她这话一出，黄老板果然就沉不住气了，怒声，“程大小姐，你们好好的脂粉买卖不做，跑来我黄某这儿争利，未免太不厚道？就算督军夫人那个脂粉奁真是出自你程家，那又如何？你敢说宫里头的东西就是你程家的东西？就不许任何人仿制了？”
程馥甄笑了，“看样子黄老板把林夫人的话都想起来了。既是这样，我就不必再浪费时间提醒您了。”
黄老板没想到这位苏家准媳妇会如此强势。话都到这份上，他索性也不再废话，他直接说，“程大小姐，你能让多少利给林夫人和督军夫人，我黄某就能让多少！我告诉你，就算这笔买卖我赔了本，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占便宜的！”
程馥甄还是笑，笑呵呵地取出她仅有的正品宫款彩瓷脂粉奁来，双手呈现，“黄老板，无论是程家还是苏家，都不会白白占人便宜。我和三少爷今日是诚心来同你谈买卖的，这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黄老板为了仿制，曾认真琢磨过督军夫人手上那个正品脂粉奁，他一看到程馥甄手上这个，立马就怔住了。
这是正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