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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大夫人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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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老太太的质问,大夫人不回答,不承认也不算否认。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二夫人,觉得二夫人太攻于心计,常挑拨二爷和大爷的兄弟感情。自从柳姨娘当众指责二夫人害她流产之后,老太太心中的成见就更深。大夫人越是沉默,老太太就越觉得那些话是二夫人说的。她气得脸都青了,迟迟说不出话来,大夫人连忙上前去帮她捋气。

“娘,你别气了。以辰继承家业,将来当家的就是她了。我也什么都不求,只求二弟能念着兄弟情,给大爷留条路子。这大宅里能有我们容身的地儿。”

老太太更生气了,“怎么着,她还能赶你们走不成?以辰还没成婚呢,她就敢打这种心思,就敢说出那种话来。她是不是也想把我这老骨头赶出去?她打从进我苏家这个门,就打着家母的位置,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若不是以辰的生母,看我怎么治她!”

“娘,算了算了,不生气了。这话,您可千万别让二爷知道,要不……二爷也难做人呀!”大夫人无奈地说。

双姐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抹冷笑。

这正是大夫人最厉害的地方,也是大夫人比二夫人得老太太疼爱的原因所在。

大夫人同二夫人再怎么斗,最后总会帮二爷说话,把过错全推到二夫人身上。反之,二夫人来告状,常常是大夫人和大爷一块给告了。

当娘的哪个不偏袒儿子,不护短儿子呀?没有儿媳妇的时候自己帮儿子背黑锅;有了儿媳妇,哪个不把儿子的过错推给媳妇去背?

一般的女人,只会找婆婆告状妯娌的状;聪明的女人则会帮着婆婆把儿子的过程推给儿媳妇;大夫人属于后者。

大爷和二爷你死我活的争斗,老太太其实是最明白的,可是,老太太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且老太太要颜面呀,要维护苏家兄弟和睦的假象呀!大夫人装傻把二爷对大房的种种算计,尤其是大爷病后对大房的落井下石全都推给二夫人,老太太自然喜欢她,自然觉得她明理,气量大。

果然,老夫人又一次拉起大夫人的手来,安慰说,“老二是明理的人,最重兄弟情份了。再说了,将来是以辰当家,那孩子仁厚,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且宽宽心,蒋清河的事嘛,大家都不怪你。唉……这说起来呀,婉绛和孩子是最无辜的。你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婉绛,让她放心,谁要敢乱嚼舌根,我头一个饶不了!”

大夫人心下大喜,她把二爷捧得那么高,要的就是老太太这番话呀!二爷要想借蒋清河的事打南方分工厂和分店的主意,她就来老太太这儿哭,看老太太给不给她做主。

这便叫做捧杀!

大夫人抹了抹泪水,乖顺地点了头,并没有多言。这种事,言多必失。

双姐见状,连忙把药汤端上来,“老夫人,该喝药了。”

大夫人连忙把药汤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喂老太太喝。老太太喝完了药,大夫人便道,“娘,婉绛哭了两天了。我怕那丫头想不开,我先回去劝劝她。”

老太太却拦下,说,“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要把仆人都换了?可真有此事?”

大夫人颇为意外,老太太病卧榻上,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如实回答,“虽然警察局带走了几个,可我终究不放心。”

“我听二爷说蒋清河这事牵扯了匪帮,如今林警长不仅要抓蒋清河,更要抓青寨的当家人。万一林警长还要来拿人去审,拿不着人了,难免会让他起疑心。”老太太认真说。

大夫人这才意识到这一点,青寨一直都是警察局和督军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局的一直苦于抓不到证据抓捕青寨的人,码头的枪战总算让警局逮住了青寨的活口,有了抓捕的证据。

若不是因为查苏家的案子引出青寨,就凭借苏家女婿跟青寨勾结,这一回,估计苏家都难逃其咎了!

大夫人狐疑地朝老太太看去,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件事一直都是二爷跟林警长交涉,阻止她更换仆从的也应该是二爷,怎么会有卧榻不起的老太太出面找她说这件事?

难不成……

大夫人忽然一个机灵,整个后背都凉了。

她把心思全都用在提防二爷打南方分店和分厂的主意上,谁知道,二爷居然要趁机置于大房于死地。

这事情,必定是二爷作梗让林警长怀疑大房同青寨有染,要对付他们,但是被老太太压下来了。试想想,若老太太没有压下此事,林警长绝对有理由把她和婉绛都抓到牢里去的呀!只要二爷有心,她们娘俩怕是一辈子都休想出来了!

怪不得了!怪不得一向赏罚分明的老太太没有指责她对女婿的管教不严,反倒还一直安慰她。原来,老太太早知道二爷的狠辣!

看着表情慈爱的老太太,大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一招捧杀在老太太和二爷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这宅子里的凶险,已经早就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越想,手越凉,心也越凉。

突然,大夫人紧紧抓住了老太太的手,都不想放开。如今这种局势,她唯有抓紧这位一直主张家和万事的婆婆,才能守住她和大爷的小家了!

老太太另一手覆过来,轻轻抚拍,像是无声安慰,更像是无声的劝说。仿佛在劝她,该让就让,该退也就退。

如果她不争,她让步,是不是老太太还能保得住她,如果她争了,老太太是不是也管不了了呢?

大夫人心神不宁地回去,她生平第一次有了退怯的心理。哪怕是老太爷留下遗嘱要苏以辰继承一切,哪怕大爷突然病倒,哪怕蒋清河背叛了他们,她都不曾有过退怯的心思。她都还隐忍着,铆着一股劲想去争夺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本该属于她失踪的儿子的一切。

可是,这一回她怯了,竟突然希望苏以辰尽快继承家主之外,掌管所有生意所有家务事。就像老太太刚刚说的,那孩子仁厚。可是,一想起自己那无故失踪的儿子,苏家的嫡长孙,她却又不甘心。

带着复杂而忐忑的心情回到大房,大夫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魏妈和刘福暂时留住所有仆人。

无论她退不退让,在这个节骨眼上,她都不能再留下小辫子让二爷抓了。

大夫人疲惫不已,回到房里却见婉绛拉着大爷的手,趴在床头睡着了。她戛然止步,别过头去,顿是泪流满面。

二房那边,二爷并没有休息,正和二夫人说完白玉脂粉奁这案子的真相。

“也就是说,白玉脂粉奁并没有在蒋清河手里。咱这宅子里还有内贼?”

二夫人非常震惊,要知道,如今整个苏家都认为白玉脂粉奁是被蒋清河卷跑了。

“嘘!”

若没把蒋清河抓出来,二爷还真不敢把真相告诉夫人。就怕夫人管不着这张嘴,打草惊蛇。他认真警告,“这事老太太不让我告诉你,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多嘴!”

二夫人蹙着眉头思索了下,随即大怒,“敢情老太太连我都怀疑上了?”

二爷立马捂了她的嘴,“你小声点!”

二夫人扯开二爷的手,气呼呼地问,“那东西迟早都是以辰的,我至于吗?老太太怎么想的啊?”

“还不是怕你沉不住气!”

二夫人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思索了良久,连忙凑到二爷耳边去,低声说,“依我看,大房的嫌疑是最大的。天知道,蒋清河怎么跟青寨的人勾结上的?指不定是大爷给指的路。”

二爷瞪了她一眼,没作声。

二夫人又道,“蒋清河不过是个小小的技工,能入赘咱们苏家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他能放着荣华富贵不要,铤而走险干出这些事?就为帮恩人报仇?指不定报仇就是个借口!就连柳氏那贱人都被骗了!”

见二爷还是不做声,二夫人特意饶到他面前来坐下,认真说,“老爷,你想想,之前罢工的事,蒋清河在里头挑拨,那获益的是谁?损的是谁?依我看,柳氏那是被蒋清河利用了,蒋清河那是大嫂手里的一颗棋子呀!”

二爷挑眉看她,不悦道,“亏你想得出来!苏婉绛那臭丫头还能由丈夫跟人通奸?”

二夫人嘀咕道,“苏婉绛不成天把蒋清河当条狗骂吗?怎么不能了?指不定……”

二爷不耐烦地打断二夫人,“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少乱猜测乱说话!”

二夫人站起来,认真问,“成,我不乱猜测!但是,蒋清河是大房的人,蒋清河和青寨勾结,林警长是不是也该查一查大嫂和苏婉绛那丫头呢?”

二夫人什么意思,二爷自然懂,他无奈叹息,说,“这主意你就别打了,老太太不让。”

“凭什么?”二夫人较真起来。

“苏家的颜面要顾着,此事,没有证据就别乱猜测。成了成了,你去看看以辰,我歇会儿。”

二夫人出去之后,二爷在榻上辗转难眠,他并不相信大夫人利用了蒋清河,但是,他心下也一直怀疑蒋清河的动机。从蒋清河煽动罢工毁掉苏家的生意来看,并非为侵吞苏家的家业,而是仇恨颇深。可是,他真就只是为了帮恩人报仇吗?当年那个技工对蒋家有什么大恩,至于他苦心积虑这么多年?

琢磨了半晌,他还是叫来了德叔,交代德叔去查当年冤死那个技师和蒋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