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外出驻军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将一个刚立下赫赫战功，受赏听封的武将派到漠北不毛之地，而且还是一个近来少有战乱的城池去驻守……这样的安排就显得有些别有深意了。
众人细细一想，就想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瑾澜你的意思是？”洛云裳轻皱起眉头看着赵瑾澜，虽然是在询问，可语气中却已经有所了然。
赵瑾澜点了点头，确认了洛云裳心中的想法，“陆威痛失爱子，皇上被迫还洛家清白……我想这应该是皇上有意安排……针对我们的打压，来了。”
赵瑾澜话音一落，屋内的三人神情都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皇命不可违，若是不让皇上出了这口气，我们的处境反而会更加艰难。”赵瑾澜想了想，冷静地分析道：“远离皇城也好，等到皇上气消了，薛大哥再带着云姐姐回来，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好上许多。”
“呵，”赵瑾澜话音一落，洛云裳却是冷笑一声，愤恨而又压抑地道：“那个昏君，为了一己之念，居然杀害了我洛家上上下下上百条人命！现在他居然还好意思来打压我们！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他为我洛家所有人报仇！”
洛云裳的脾性一向甚为温和，能让她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愤怒。
“都怪我没能力为将军报仇……”薛山心疼地看着洛云裳，满脸的歉疚。
“不怪你，要怪只怪那昏君太过冷血无情。”洛云裳转过头去，神情仍旧愤懑，但双眸不知何时却已被泪水打湿。
旧人已逝，可留下的伤痛却依旧无法磨灭，每每想起，仍像是一根刺一样横在心头，刺得鲜血淋漓，难以平复。
赵瑾澜望着洛云裳，虽然她未曾体验过这样的伤痛，可她却很能理解洛云裳的心情。
她伸手抓住洛云裳冰凉的玉手，“过去的事情我们没办法改变，但我们可以珍惜当下。云姐姐好不容易才遇到薛大哥，若是为了仇恨再将你们其中任何一人搭进去，那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赵瑾澜的话仿佛触动了洛云裳，她转过头去看薛山，二人对视良久，虽然未发一言，但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
来回春堂看病的病人一向很多。
陆威知道牧云歌今天休沐，所以才特地到了医馆来。
“陆大人。”陆威那样的人不论走到哪，气场总是与旁人不同些。是以，牧云歌只不过是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到了陆威的身影。
“牧大夫。”陆威朝着牧云歌点了点头，态度比对一般人要平和许多。
“这边人多，陆大人跟下官一起到这边来吧。”牧云歌将手头的病人交给其他大夫后，自己便站起身来带着陆威到了一旁的小隔间里。
小隔间并不大，平时是专门用来休息的，里面只放了一张软塌，一张小桌子，并几把小凳子。
牧云歌领着陆威在桌子旁坐下，“不知陆大人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虽然知道孟太祥的药下得很是隐蔽，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可他还是微微透露出了些许紧张。
陆威看着牧云歌紧绷的面颊，他微微一笑，一张古板严苛的总算没有以往看起来那样严肃了。
“牧大夫不必紧张，我今天过过来只是想谢谢牧大夫，牧大夫的药很有效。”陆威一边说着，一边就回头对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很快便走上前来，将一直小心抱在怀中的一卷画轴小心地放到了桌上。
“这是？”牧云歌皱眉看着陆威，总觉得陆威的平和让他感到很是不安。
陆威微笑着用手指了指那卷画轴，“牧大夫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牧云歌闻言，只好伸出手打开了那卷画轴。
只见画轴上画的是一副山水瀑布图，图画得惟妙惟肖，意境十足，牧云歌不也不知是不是被画中的风景给吸引住了，看着那幅画，半天没有回神。
“这件谢礼，牧大夫可还喜欢？”陆威见状，面上的笑意不由变得更深了些，他含笑端起手边的茶杯，带着些许不明显的得意道：“这副画是前朝皇帝留下的真迹，名为九天瀑布图。上次本官见牧大夫似乎是拿了一把前朝皇帝亲自题词的折扇，所以本官便猜测牧大夫应该会喜欢这幅画。”
按理说在本朝，所有有关于前朝的人和事都应该是禁忌，可是前朝皇帝的文采一流，本朝又极其崇文，所以所有前朝皇帝遗留下来的诗词字画都是珍宝，有好些甚至是万金难求。
而陆威一出手就是前朝皇帝的九天瀑布图，可想而知眼前人的家底究竟有多丰厚。
但此时牧云歌在意的可不是这些，他抚摸着手中那幅九天瀑布图，手指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着——虽然幼年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可是前朝皇帝抱着他作画的情景却彷如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地刺激着他的大脑。
陆威见牧云歌久久不语，终于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怎么？牧大夫曾经见过这幅画？”
眼前人试探性的询问着，脸上弥漫着明显的犹疑神色。
牧云歌知道他若是继续感怀下去，恐怕就真的要引起眼前人的怀疑了。他勉力收拾好自己杂乱的心绪，装出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解释道：“曾经有幸在一个朋友那见过这幅画，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它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原来如此。”陆威眼神闪了闪，没有再继续追问些什么，而是理了理衣摆站起了身来，“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本官也就不多留了。”
“陆大人慢走。”牧云歌小心地将那副画放到桌上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拱手对陆威道。
“不必送。”陆威深深地看了牧云歌一眼，摆了摆手后就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大人。”陆府的马车一直安静地在医馆门外等候，见到陆威出来，守候在马车旁的护卫连忙替陆威撩起了车帘。
陆威迈开步子，正要跨上马车，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又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人来人往的回春堂一眼，“去查一查牧云歌。”语调冰冷而冷漠。
“是。”一旁的护卫愣了一下后才急忙点头应道。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随从驾着马车刚走了不一会，陆威的声音就又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去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