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歌回到私宅的时候，孟太祥仍旧和往常一样坐在正堂里等他。
“听俊生说有个宦官来找你，可是王荣？”刚走到正堂门口，孟太祥轻飘飘的声音就从正堂里传了出来。
“嗯。”牧云歌点了点头，没等孟太祥再开口询问他便顾自开口道：“陆威病了，皇帝请我去给他看诊了。”
牧云歌一边说，一边就走到一旁将身上的药箱放到了桌上。
“陆威？”孟太祥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得了什么病，你能应付得来吗？”
牧云歌点了点头，“不过是悲伤过度，郁结于心罢了，其他大夫也一样能治，只是陆威自己不大振作，人不人鬼不鬼的。”
“原来是这样，是因为他那个死去的儿子吧？”孟太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牧云歌聊着，似乎对此事并不大感兴趣。
“嗯。”牧云歌闷闷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同样兴致不高，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觉。
二人之间静了一会，牧云歌面上有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他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开口道：“不知师父上次给皇上开的那个药，药方是什么？”
牧云歌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突兀地响起来，就像突然响起的锯木声，刮刺着人的耳膜。
孟太祥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牧云歌，“公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牧云歌虽然从小跟着他一起学医，但因志不在此，所以医术一向平平，对于他研制出来的那些药效奇特的药更是向来没什么兴趣。是以，今天牧云歌的询问在他眼里就显得格外反常。
若说他是怕陆威振作起来后报复赵瑾澜，所以想要帮着赵瑾澜私下将人陆威给除掉的话，眼前人怕是不仅要说教他，而且还不一定会帮忙。
牧云歌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陆威……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他低着头，撒了个谎。
“公子确定吗？”牧云歌这句话一出，孟太祥原本如死水一般平静的面容忽然就荡漾起了巨大的波动。
“不大确定，但陆威似乎在旁敲侧击地探听我的身份。”牧云歌站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的面容被一层阴影覆盖，显得有些深沉。
“那此人就不宜留下了。”孟太祥不疑有他，语调森森地道。
牧云歌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向黑漆漆的窗外，身上那种少年特有的飞扬与肆意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深沉的气息渐渐将他整个人笼罩。
夜，更深了。
……
住在赋阳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成为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就比如现在，赵瑾澜很不幸地就成为了这一次的话题人物。
“小姐，外头那些人奴婢都打发走了，你可以出来了。”绮天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踱进房间里，压低了声音道。
闻声，赵瑾澜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柜子身后探出身来，“确定都走了吗？不会过一会又有什么人忽然从屋顶调跳下来吧？”
“应该不会了吧……”绮天的语气却也有些不确定，“小姐现在全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摆在这，那城里头年轻的公子哥们几乎都疯了，挤破了头想要见小姐一面！现在还只是爬爬屋顶，翻翻墙，钻钻狗洞什么的，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方法来见小姐呢！”
“唉，我那天就不应该手贱去摘那朵莲花的。”赵瑾澜一脸的懊恼，“不然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可是小姐也不能就这样瞒一辈子吧！”绮天撇了撇嘴，却有些不太赞同赵瑾澜的看法，“奴婢倒是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烦是烦了点，可是小姐难道忘记曾经那些人都是怎么嘲讽小姐的吗？现在小姐就是应该让所有人看到小姐你的蜕变，让他们那些人为他们做下的事情悔不当初！”
绮天说得义愤填膺的，那模样好像当初受辱的不是赵瑾澜，而是她自己一样。
赵瑾澜看着绮天这副模样，也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让他们悔去吧！”
“对！”
“哈哈！”
主仆二人聊得正开心，这时琪仕却领着两个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云姐姐，薛大哥！”还没等琪仕开口，赵瑾澜就已经雀跃地迎了上去。
“瑾澜。”洛云裳同样笑着应答赵瑾澜，可赵瑾澜却从这笑容中看出了一点勉强。
察觉到不对劲的赵瑾澜即刻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了？”她轻轻蹙起了眉头。
“进去屋里再说。”洛云裳脸上的笑容一窒，脸上不由流露出一点苦涩来。
赵瑾澜见状，知道事情怕是不简单。她忙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后，这才领着洛云裳和薛山快步进了屋去。
“瑾澜，你快劝劝云裳吧。”一进屋，薛山就忍不住苦着脸开了口。
“到底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愁眉苦脸的。”赵瑾澜疑惑地望向洛云裳。
只见洛云裳转头似怪非怪地瞪了薛山一眼后，这才开口解释道：“皇上今儿个下了圣旨，委派薛大哥去漠北驻军。”
“我想着我一个人在这皇城里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跟薛大哥一同过去，就算不能进军营，就在军营附近的城池里找个地方坐下，守着薛大哥也是好的。”洛云裳的声音轻轻婉婉地，透露出丝许掩藏不住的情意。
“你看她！”洛云裳刚一说完，薛山就忍不住开口道：“漠北之地苦寒，周围的城池也很是贫瘠，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待在城里，日子不好过就不说了，而且还会有危险，你说我怎么放心让她过去！”薛山无奈而又心疼地看着赵瑾澜，很显然也是没办法了才想请赵瑾澜来做说客的。
然赵瑾澜看着那张清婉小脸上隐隐透出来的坚决，她叹了一口气，亦是无奈地对薛山摊了摊手，“云姐姐显然心意已决，除非薛大哥能一辈子找人将云姐姐看在城里，不然谁也留不住云姐姐。”
见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薛山不由沮丧地低下了头去。
屋子里原本就有些沉重的气氛，此时更像是要凝固了一般，压得每个人心上都沉甸甸的。
赵瑾澜沉默了一会，忽然又想到：“漠北近几年不是一直都很太平吗，也没听说有什么**，皇上为何会突然下令让薛大哥到漠北去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