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烈小七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把自己卖了？你怎么把自己卖了？！”
她一时竟是反应不过来他所谓的“把自己卖了”是何意思。少女双目微微瞪大，眸子里满是茫然。
太阳不知何时从云层里探出头来，雪光并着日光，连同烈小七的目光，三光齐照下，烈青云只觉的自己像是让人架在了火堆上炙烤一般，额头上汗珠簌簌直落。
他站在烈小七面前，眼都不敢抬，红着脸解释道：“我……我把自己卖给里长了。”短短一句话说完，男子头垂的更低了，下巴抵着脖颈，几乎都快要形成了一个直角。
对面传来烈小七的抽气声。
她终于明白他那句“我把自己卖了”是何意思了。
老里长是良民，烈青云是罪民，依大瀚律法，若罪民之女嫁与良家男子，依律，女子便可借助夫家的良民身份脱去罪民的帽子。就比方说她，她就是因为“嫁”给了纳兰澈，所以才可以早早地摘点罪民帽子走出罪民村。
烈青云是男子，不可能嫁进老里长家，所以，他若想借助老里长的身份摘掉自己脑袋上的罪民帽子，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把自己卖了，卖给老里长为奴。
这性质大概就跟女子卖身与青|楼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青|楼女子脱籍的方法是靠有钱人为她赎身。而卖身为奴的烈青云若想再脱去奴籍，要么老里长仁心大发烧了他的卖身契，还他自由；要么就是他自己出息点，努力活出人样，活到贵人跟前，让贵人开金口许他自由。
先不说老里长那只狡猾并且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会不会有仁心大发的一天，就说后面那个贵人。
所谓的贵人，自然就是指的当今圣上。可要想在皇帝面前出彩谈何容易？普天之下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窥得天颜半分？烈青云他哪来的这个自信？！还是说他为了不当罪民，甘愿给人当一辈子的奴隶？！
烈小七眉头深蹙，忍不住暗暗打量了烈青云一眼。半年时间不见，他现在已经是五级灵师了。
可五级灵师又怎么样呢？他就能保证自己五级灵师的实力一定能在摘英大会上大放异彩？况且老里长那么自私的一个人，他会允许烈青云抢了全哥儿的风头吗？
像是看懂了她心中的担忧似得，烈青云忙又解释道：“小七，你放心，里长说了，这次摘英大会让我全力以赴，不必有所顾虑。里长他……是个好人！”
好人？呵，未必吧！
烈小七心中冷笑。心道“你身手比他家孙子好，他买了你，一来是给自己孙子买了个保镖，二来倘若你能在摘英大会上有所建树，那得益的还是他。毕竟你的卖身契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买了你简直就是稳赚不赔！你这块小嫩姜怎么可能辣的过人家那块老姜嘛！”
不过这些话烈小七并不打算说破。
烈青云不是傻子，他虽嘴里念叨着老里长是好人，可心里未必就算不清这个账。只不过在他看来，为不为奴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里长给了他一个拼搏前程的机会。
只这一点，他就觉得值了。
既然他自己觉得值，烈小七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眉头一展，道：“这样啊，那你可要努力了。”
不努力可真的就要给人当一辈子的奴隶了。
纳兰澈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还带来了一串钥匙。他将钥匙递给烈青云，道：“我这里房间不多，所以新买了一座院子给你跟全哥儿住，离我这里不远，转个弯就是。里面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被褥家具一应齐全，打开门就能入住。哦，对了，做饭和洗衣的婆子也都给你们找好了。”
原来他这么晚才回来是在忙这事。
看着把一尽事物安排的妥妥帖帖的纳兰澈，烈小七心头大暖，悄悄传音给他道：“多谢啦！”
纳兰澈道：“不谢，应该的。”末了，又补充道：“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大堂哥不是？大堂哥千里迢迢来投奔我们，我这个做妹夫的，自然要尽些地主之谊了。”
烈小七：“……”
烈小七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其实他们现在住的宅子虽说不算大，但多住一两个人问题还是不大的。不过一想到蒙虎和纳兰澈的身份，烈小七还是默默认同了纳兰澈的安排，晚饭过后便与纳兰澈一道将人送了过去住下。
一切安排妥当后，差不多已是戌时末了。
冬日的天本就黑的早，天又冷，戌时一到，街道上基本上就没几个人走动了。待到戌时末，整个皇城就都安静下来了，只有狗卧门后守护，偶尔闻得犬叫一两声。
两道影子并排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脚掌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清脆而又带着些许尾音，仿若一支小夜曲。
烈小七一时竟不忍开口破了这份静谧。
纳兰澈也不说话，只将自己烘的热乎乎的，随即伸手将烈小七拦入怀中替她驱寒。两具身体一贴上，烈小七顿觉浑身一阵暖融融的，就好像身边站了一轮大太阳，整个人立时变得舒坦了。
就着月光与雪光，她仰头朝他咧嘴一笑，道：“要是整个冬天都能这么暖和就好了。”
她喜欢雪，偏她也最怕冷了。
纳兰澈道：“想要整个冬天都这么暖和？简单啊。”
烈小七诧异：“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能耐的可以把冬天变春天。”
纳兰澈：“倒没有那个能耐，不过……”他将人搂的更紧了，笑道：“你可以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贴在我身上，这样我就能保证你感觉不到寒冷了。”
烈小七撇嘴：“那咱俩岂不是成连体人了……哎，你别抱那么紧啊，仔细人说……”话音尚未落地，耳边忽然听得一声“嗖”的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眼看就要逼向面门。
烈小七唇边笑意顿收，忙低声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