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枕戈看着她眼角的微红，可那眼中却始终忍着泪水，他收回双手，手指在手心轻打：“当年第一次见你拜祭宣王，我就大约猜到了你的身份，后来你又跑来求我让我为你隐瞒，甄姨既然只把你当杀手培养就是不打算告知你的身份，若是知道你已经知晓，必然不会让你安稳的活下去。”
她握了握手指：“所以当年我求你了。”
“当年你求我保你活下去，还有你那个被甄姨养在不知什么地方的弟弟，我记得我当时和你唯一的交换条件就是你必须得一直留在我身边，而你以血发誓，这一辈子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会不计一切代价的保护我。”
她眼眸微滞，眼中的泪水收敛回答：“是。”
颜枕戈冷然的说：“你不能违背誓言。”
她看着他：“----不会。”
他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看着她：“当年我看你年纪尚小又可怜，虽然答应了你，但一直没问，当年你为什么求我，又为什么相信我会帮你。”
这还用理由吗？她没有任何考虑的回答：“我当年没有相信你，是因为被你发现了，我只有赌一把。”
“很幸运你赌赢了。”颜枕戈目光灼然的低头看她，似是在攒测她下面要回答的话：“我再问你，只要我能保证你和你弟弟的平安，你就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她目光淡然的望着他的眼眸，回答：“是，你们想要皇帝为当年残杀六王之事付出代价，这也是我想看到的，只要你的计划成功了，那就比什么都好。”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他默然一笑，将一个酒杯递到她面前：“陪我喝一杯。”
她看着他，红衣绝美，如同血色妖异，唇角挂着的那一抹笑意在此刻如同一道锋芒寒光一样的映入她的心间，她伸手接过酒杯，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仰头喝下，然后将酒杯放到一旁桌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酒香肆虐的让她闭了闭眼。
他比谁都聪明，若非有了猜忌，他不会故意让纪良之下药试她，也不会说这些话。
颜枕戈看着她叹息，同样将杯中酒喝下后，对着她的眼睛说：“你知道我昨晚是在试探你的心里话对吗？”
她一怔，抬眼看他：“对，所以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试探我？”。
颜枕戈露出缓缓凌厉来：“绣儿，我试探的只有你吗？”
“哦---”她唇角冷笑：“原来你同样在试探纪叔，想看看，他会否因为我而欺瞒你，因为你身边能留下的，都必须是忠心不二的人。”
“结果证明，我可以放心他。”
可以放心他，那你不放心的是不是就是我了，她默然了一下：“从小我就被当成杀手来培养，对你对甄汨我从未违抗过半分，你想试探我，无非是因为你们所做的事还关系着废立新帝，可我当年，私自放过了司马明澈。”
“作为储君，只要他还活着，对我们的计划就是不利的。”
她咬牙：“可是我们的计划在没有完成之前，就算杀了他，皇帝也会立下一个储君的。”
颜枕戈也不和她绕弯子，直接回答：“对，所以我想知道，身为宣王女儿的你，对于你这个有那么点血缘的太子哥哥是如何抉择的，六王遗部一旦成事，那就必然不会让他活着，毕竟---------一个储君的身份和他司马家的姓氏，就足以威胁到将来青玄继位。”
她垂眉，犹豫不安的开口：“我----不在------”
颜枕戈冷笑：“别说你不在乎，甄汨是熙王妃，青玄是甄汨的骨肉，你那么恨她却依旧对青玄好，那么就别说司马明澈了，在你的心里就算恨毒了皇帝，但仇恨也不会连到给司马明澈，所以你不会忍心割舍那些血脉之情。”
有一瞬的沉默-------------
她开口：“甄汨当年就是为了牵制住宣王遗部才将我弟弟带走的，她不想我弟弟将来和青玄有皇位之争，关于这点，只要我弟弟平安我没有意见，至于司马明澈，如果真到那时----------”她微红了眼眶的闭了闭眼：“我不会再插手。”
颜枕戈看着她，拉过她的手从身后抱着她，叹息的抵在她的颈脖便说：“绣儿---你能这样想最好，因为，你是斗不过甄汨的。”
甄汨，大漠南越的公主，这个当年在先帝心中比皇子更出众的女人，在帝都德才出众的熙王妃，谁能斗得过她。
身后的温暖很明显，她寂然的说：“你所猜忌的必然也是甄汨会猜忌的，所以当年我才会求你，我想活下去，想我的弟弟活下去，那些争斗那么黑暗，我不想参与，若是你能遵循当年的承诺，我愿意一辈子听命于熙王遗部，听命于你。”
“好-----”颜枕戈沉然的笑了一下，抱着他的手微紧的告诉她：“我保证会让你们都好好的，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对纪叔说的话里真假有几分我都知道，长公主是打击皇帝做绝佳的利器，所以她不会有事，但司马明澈，他不傻，不会看不出你和繆臻不是一个人，所以你更要离他远些，更加不能----因为心软而动摇。”
她沉默了一下闭了闭眼：“如果我真的心软到想让你手下留情呢？”
颜枕戈唇角勾起笑意，回答她：“我不会答应。”
颜枕戈，他算不上一个好人也绝不是坏人，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一定不能靠的太近，这些她从来都明白。
颜枕戈将她转过，看着她眼底不自然的神色，下一刻便问：“绣儿，在你心里我真的那么可怕？”
能说不吗？她凄然的看著他：“那我问你，君陌和越呈苏包括五殿下，他们真心当你是朋友，无条件信任你，那你是怎么看他们的？”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郎，一个风雅温润的如玉公子，一个身份尊贵一国皇子。
颜枕戈面不改色的告诉她：“我很清楚什么是利用什么是情谊，所以我没有在意他们。”
“是吗？”她看着他，所以就和当年的寂月一样，不管心里是如何对他的，他都不会半点留念的舍弃，这样的人，如何敢把他放在心里。
随后，整个屋子里开始寂静的可怕，颜枕戈神色自若的坐在一旁喝着茶，而她，则抱臂立在窗边，身姿清冷。
“师父----”竹绡的声音在门外传来，虽然此刻的门是开着的，他却连头都没露出来点。
颜枕戈说：“进来吧！”
听到话后，竹绡这才悄悄在门口把头露出来看了看，见屋里这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还隔了老远，自己这才淡然的走进屋里，却看着锦绣面色有些发白，不觉得满眼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