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画，萧雨歇把它送宫里想办法送出来，在渡己的瀚海书馆里装裱好之后，就送到了他的府上。
那副画卷，同着皇上给卿如樱的画像，一切都被他封在了睿王府书院的暗室里，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发现的。
连萧雨歇都不知道睿王府会有这么一间暗室。
他曾经十分好奇，他的那位生父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传闻中都说他十分完美，不似人间凡人，他恭顺谦和，温文尔雅，学术和武功上的造诣更是比寻常人还要好很多，他是天圣都曾经最璀璨的明珠，是天圣曾经人人向往的未来帝君，他们敬他爱他，渴望着他有朝一日坐在皇位上后，能够带给他们延绵不断的福泽。
他做到了储君应该有的威严和本事。
而那张本该在记忆里一直留下去的脸，此刻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萧雨歇曾经说过，破晓跟郁天寰很像，他现在几乎要以为，那个男人不曾死去。
如果不曾死去，他也不会颠沛流离至此。
“你……”
他开口迅速被打断，黑衣男子看着他恭顺的弯下了眉眼：“我是破晓。”
不过是一模一样的人，再像也不是郁天寰。
郁行风眼中的光灭了下去，他沉声问道：“是你的蛊？”
在他打量破晓的同时，破晓也在打量他。
旧主唯一的血脉，现在却一步步走向了天圣最尊贵的位置，他和萧雨歇做过的事情他都知晓，一直旁观从未出手，但是他心中明白，他跟郁天寰很像，只是被血腥之气掩盖住，没有人会发觉他骨子里的本质。
听他盘问，破晓弯着嘴角：“是。”
“解药给我。”
他的承认引不起他的怒火，他只是淡淡的说着，没有半分胁迫的意思。
破晓的笑意这才淡下去：“解蛊虫已经沉睡，再次醒来至少一年时间。”
这件事情，在他把解蛊虫交给萧雨歇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了。
看着郁行风沉默的模样，他轻叹：“我也没有想到，她会中蛊。”
郁行风抬眼，眼眸中尽是疑惑：“不是你下的？”
他摇头，他没有必要给萧雨歇下蛊，若是想要做什么，直接对她说就好。
可是这蛊是怎么跑到萧雨歇的体内呢？
周围陷入沉默，几双打探的目光看过来，都被幽若寻了出来赶走了，如果不是萧雨歇曾经说过，在天圣都不能杀人，她早就按捺不住血脉里的杀戮之意，把这些明面上的钉子都杀了。
沉默许久后破晓缓缓开口道：“你可以调查一下她有没有长期接触过什么，我的蛊虫如果不是入口寄生，那就是沾染上了什么。”
郁行风突然问道：“你就没有给过其他人你的蛊虫？”
他犹豫了一下，“南宫染。”
郁行风的脸上微微闪过错愕，他没想到竟然是南宫染，那个女子刚一见他就哭哭啼啼，形式做派像极了天圣都的贵女，柔弱无比，难道做下此事的人会是她？
也是，南宫家的仇恨，如果不能宣泄到郁家人身上，就只能选择萧雨歇。
毕竟一开始，这只是南宫婉和萧雨歇的仇恨。
“南宫染曾经想学习蛊术，但是非南疆人不得学习，我变给了她几颗虫卵，没想到她真的能够养出来，一般来说没有学习过的人是不可能养蛊的，她真是天赋凛异。”
南宫染跟破晓索要蛊虫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南境，南宫离跟他来往的时候，南宫染见过他几次，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识，南宫染知道他的身份后十分有兴趣，痴缠着要他做她的师父，南宫离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学习蛊术，他便借着南疆的规矩把人劝了下来。
但是南宫染还是想办法跟他索要走了几颗虫卵，他没指望她能够成功，就当是玩一玩，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想办法养成功了呢？
而且在跟萧雨歇为数不多的见面时，把蛊虫放到了她的身上，这种手段他都叹为观止。
郁行风知晓来龙去脉后满眼阴森，早知道当初留着南宫染会如此祸害，他就应该把她送进天牢跟这些南宫家族人一起受刑而死！
“你有什么办法……救救她吗？”
他放缓了声音，看着破晓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破晓迟疑，迅速说道：“我需要一个房间，任何人不得进入，也不能靠近，另外寻一个胆子大的人帮助我，医者最好。”
“老夫来。”
一直沉默的乔大夫出了声，他笑着说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
郁行风迅速答应了：“那就去济世堂，后院足够了。”
一行人迅速行动，郁行风留下来跟兵部刑部的人一起调配现场，幽若跟着破晓等人看顾着萧雨歇的安全，鸦年在得知一切后迅速传讯回天阙谷——开什么玩笑，萧雨歇可不能出事，要不然染林醉一个人就能把天圣都屠城。
长街上的混乱有郁行风在很快就安定了下来，惊蛰追人迟迟未回，除去被斩首的南宫家族人，被救走的加上南宫烬和南宫离有十一人，南宫离离开的时候中了箭，生死不明，这个消息传回皇宫的时候，皇上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萧雨歇在长街上倒下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天圣都，没有人敢直接问郁行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从流出来的只言片语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雨歇似乎受了伤，迟迟未醒。
正乾殿里氤氲着龙涎香的腻味，他手中的朱批迟迟没有落下，魏公公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魏然，你觉得萧雨歇怎么样？”
他突然开口让魏公公吓了一跳，魏公公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只得答道：“睿王妃是皇上亲自给睿王殿下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极好？
确实挺好，医术精湛又满腹心机，此次宫变她功劳最大，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嘉奖于她。
为什么？他亦是不知。
只是每一次看见萧雨歇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一个人。
令他噩梦缠身半世的人，他的大哥郁天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