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小孩被赶去睡觉，惊蛰本就喜欢玩闹，很快就和三个小孩打成了一片，萧雨歇无奈的看着他们，转身对染林醉说道：“让他们三个人跟着你，确实性格好了不少。”
现在外人见到他们，谁能想到这三个孩子曾经在边疆月牙城，携手合作杀了柔然的猛士安奎部，还跟一头猛兽对峙过呢？
“他们年纪本就不大，加上天阙谷内没有人敢欺负他们，自然就放松了下来。”
染林醉对当初萧雨歇临走的时候，非要塞给他三个孩子终于理解了。
起初是怕他死，后来是觉得杀破狼三人确实需要人教导，毕竟命格如此，如果没有人好好教导，以后成为弑杀之人，就是他的罪过了。
染林醉看着现在略显得空荡荡的房屋，疑惑的问道：“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萧雨歇轻叹，把之前和苏愿在御花园里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郁行风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你为何闯宫？”
萧雨歇微愣，重点在这里吗？
“他是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郁行风看着萧雨歇的模样，只觉得不安。
不知为何，从他醒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安，似乎有一只手，在慢慢的揭开他身边的事情，而他被动着，一点一点接受着，尽管有些事情是他不想触及的，但是想这种情况下，反抗都成了微不可计的力量。
“皇上把樱贵妃的尸骨起了出来，择日葬入奉陵。”
萧雨歇担忧的看着郁行风，没想到他只是一怔，随后苦笑，“随他吧，念了十几年，总不能一直隐瞒着。”
她想象不到，一个弱小的孩子是怎么做到把母亲的尸体藏起来，还没有被人发现，尸毒那个时候就染上了，他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生活了下来。
萧雨歇突然捂住了心口，气血翻涌，她只觉得嗓子眼满是腥甜，乔大夫突然伸出一根银针，扎在了她的脉搏处。
“都说了那药霸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你非不听。”
一针下去，她终于觉得好受点了，松了口气说道：“不是为了装的像点吗？要不然天圣都那么多双眼睛，让他们同时相信睿王夫妇双双中毒，你以为我演技很好吗？”
乔大夫嗤笑道：“你演技好不好我不知道，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我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萧雨歇尴尬的笑着，眼神看向了满脸疑惑的郁行风，轻叹道：“可怜皇后娘娘，算计了半世，把死后的寝陵都算计没了，她才是最愤怒的人，儿子没了，死后的体面皇上也不给她，我若是她，学着太后娘娘一碗毒药把先帝毒死，把这个皇帝毒死算了。”
然后她能愉快的把郁行风推上皇位，从此再无烦恼。
郁行风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脸上震惊的神色久久没有褪去。
许久，他才艰难的开了口。
“太后……把先帝毒死了？”
萧雨歇才意识到，这件事情郁行风好像……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对着乔大夫口型张了张，救命……
她嘴欠，这件事情就算是要让郁行风知晓，也不知道从她口中得知啊……
乔大夫叹了口气。
他白花花的胡子颤抖着，看着软榻上的郁行风，桌前的鸦年正吃着东西，染林醉稳坐看着他。
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却都掌握着，或者背负着天圣皇朝的秘密。
能覆国，能血流成河，能横尸千里，能让稳定了不过二十多年的天圣都再次动荡不安，或者，匈奴趁虚而入，柔然落井下石，远在东海的琉球趁火打劫……
都有可能。
“就让老夫来说一说，当年的事情吧。”
他看着郁行风的时候，眼底浮现柔和。
“你的母亲肯定不愿跟那个男人死后还要同穴……毕竟逃了他一世，好不容易得到了安宁，为什么到死了还要跟他捆绑在一起呢？”
郁行风心中满是愕然。
他下意识看向萧雨歇，萧雨歇轻叹着却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郁行风必须知道，之前一直觉得太早了，现在却到了不得不知道的地步。
她静静的走到了窗边，翻身坐了上去，一伸手就能接到屋檐下落下的雨滴。
夜色深沉，雨夜寂静，像极了她和乔大夫初见的那一天。
乔大夫苍老的面皮上满是沟壑，他看着郁行风，第一句话便是：“老夫……原名明月夜。”
看着郁行风骤然失色的模样，他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没想到你还听说过老夫的名字。”
郁行风不可能不知道。
当初明家名动天圣，整个家族都修习医术，当时的明华堂是天圣最大的医馆，分馆开遍了整个天圣，曾经瘟疫横行的时候，明家义诊救治了千万人于水火，从此之后被天圣人封为神一样的存在。
天圣第一个有官位的女医就是明家人，入宫为贵人们诊治，毕竟总有难以启齿的病痛，对着女医们，贵人总容易开口。
如果说明家是天圣医术最出类拔萃的存在，那么明月夜就是明家最璀璨的明珠。
他从识文断字开始，就跟着父亲学习医术，明家义诊的时候，他会跟在身后努力记下每一个病例，有人说，他天生为了医而生。
天资聪慧加上努力，明月夜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名扬天圣都，十五岁的时候进入了太医院，二十岁的时候成为了太医院首，虽然身居高职，他依然会在休沐的时候，去明华堂为人看诊，似乎就没有他看不了的疑难杂症，民间都传说，他是真正的医仙。
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他也不例外，前半生的光芒太过，后半世突然陨落，明月夜因为照顾先帝的时候，出了差错，被皇上下令抄家，一族三百多人，直系本宗人男人都被斩首，女子和孩子没入宫中为奴，现在已经寻不到当初的明家人了。
明华堂被明家弟子经营着，后来先帝特赦，留下他们经营，只是后来医馆纷纷出现，明华堂被排挤，天圣最后一家明华堂已经在十年前关闭了。
明家的消失，只是让百姓不舒适了一段时间，后来医馆争相出现，明华堂也渐渐被人忘却，直到多年后出现的同济堂，才让人隐隐约约想起，多年前，曾经有过一个明华堂。
而这，仅仅民间所知道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