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未等萧雨歇回答，大夫便冷冷的开口，魏公公被吓了一跳，探寻的目光看着萧雨歇：“这位是……”
“我的师父。”
萧雨歇面不改色的说道，乔大夫却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师父了？你是在羞辱我的医术吗？”
萧雨歇勉强的笑道：“不过是在辨识草药的时候略胜你一筹，论资历和经验，您都当得起我一声师父。”
“你敢叫我还不敢认。”
乔大夫毫不客气的说道，手中一直在烘烤的银针终于好了：“伸出手。”
萧雨歇不情不愿的伸出了手。
原本一直在惊异两个人对话的魏公公看着萧雨歇伸出的手，不由得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萧雨歇生的白，此刻她的胳膊上蔓延着黑色的条状物，像是细小的蛇一眼攀爬满了她的胳膊，有几块皮肤已经溃烂，露出的血肉都已经发黑，看上去格外狰狞恐怖。
魏公公看见眼前的场景，差点直接呕了出来，他竭力忍住，看着乔大夫把银针扎进黑斑里，片刻后，黑血顺着银针缓缓流了出来，落入木桶里，一股浓厚的血臭味弥散开来，乔大夫就像是没有闻见一样，直到血终于流出了鲜红色，他才把银针拔了出来。
“好了，记得吃药。”
乔大夫扔过来一方帕子，萧雨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睿王殿下……”
魏公公竖起了耳朵，乔大夫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我去看过了，死不了，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就不知道了。”
萧雨歇松了一口气：“能醒来就好……”
魏公公心中着急，试探着说道：“睿王妃，若是您醒了，不如跟咱家去一趟皇宫吧？宫里三位贵人一下子都病倒了，太医们都没有办法了……”
萧雨歇应声刚想下床，被乔大夫按了回去。
“你若是想死，就去！”
他的声音里尽是森然冷意，魏公公却急了。
“可是珍妃娘娘的胎儿就要保不住了，除了睿王妃，谁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毕竟当初在金业寺，是萧雨歇救了珍妃，谁都不知道当初她用的什么药，现在珍妃的胎儿说落不落，说保得住可是一直流血不止，太医们生怕自己一个用药，就打破这种诡异的平衡，都纷纷推脱，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想到让萧雨歇来保胎。
萧雨歇犹豫的看着乔大夫，试探着说道：“不如……你跟着公公走一趟吧，我的用药你都清楚，看了珍妃的情况，你就能知道用什么药了。”
“我一介布衣，如何进宫？”
面对乔大夫的反问，魏公公试探着问道：“请问您是？”
“这是我同济堂的坐诊大夫，行医数十年，公公放心，他的医术绝对在我之上。”
萧雨歇慌不迭的解释道，魏公公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行，咱家就听睿王妃一次，这位大夫……”
“他姓乔，公公叫他乔大夫就好。”
萧雨歇轻声解释道，魏公公看着乔大夫转过来的正脸，恍惚间觉得似曾相识。
“乔大夫是天圣都人士吗？”
他试探着问道，乔大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之前一直云游四海，前些年被这女娃娃坑骗了回来。”
魏公公闻言放下心来，把心底残存的不安按捺了回去，不知道为何，他见到乔大夫的时候，总觉得莫名其妙的熟悉，似曾相识，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青影送魏公公和乔大夫离开后，萧雨歇迅速从软榻上爬了起来，对着木桶就开始干呕，直到吐出一口黑血后，她才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
“主子？你……”
幽若担忧的端过来茶盅，萧雨歇漱了漱口，才松了口气。
“七日之内拔毒，还是太勉强了，没想到郁行风中的尸毒竟然如此霸道，混合着尸毒，他是怎么坚持熬下来十几年的？”
尸毒才在她的身体里待了一天，她都觉得难以忍受，就像是浑身骨头被浸泡在黑乎乎的毒汁里，每走一步都觉得有东西在拖着后退，十分吃力。
而郁行风这样生活了十几年，她没办法去想象。
“郁行风那里现在谁在看着？”
幽若迅速答道：“沉香，外面是惊蛰。”
萧雨歇眯了眯眼睛，迅速起身朝青云院走去，幽若不敢阻止她，连忙拿着羽氅和伞跟在了她的身后。
郁行风的床榻前，沉香伏在一旁，似乎睡着了，萧雨歇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她迅速醒了。
“小姐？”
“去我的院子里，装作我的模样，别让人发现我离开。”
沉香会意，离开离去了，萧雨歇坐在郁行风的床边，越过身体去摸他的脖颈，不一会儿就抽出来了一根细微如丝的银针。
这是昨晚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刺进郁行风的身体内，暂时封住了他的穴道，阻止身体内毒素复发，他的身体内原本存在三种毒，虽然被她清除了两种，但是多年纠缠，毒素入骨，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复发。
“郁行风？郁行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萧雨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喊着他的名字，郁行风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意识。
她咬着牙从衣袖里摸出来了几枚小药丸，塞进了郁行风的嘴里，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郁行风赶紧醒过来，要不然下一步棋根本没办法走。
几枚药丸下肚，郁行风的眼皮终于颤动了起来，萧雨歇心底一喜，没想到郁行风的嘴里竟然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了几个字。
她皱着眉，一时间听不清楚，耳朵凑到他的唇边，半晌之后，她才缓缓的坐直了身体，呆愣着出神。
而他的眉头一直紧蹙着，被萧雨歇的几颗药丸刺激的他现在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似乎被梦魇控制着，久久的困在牢笼里，逃脱不出来。
萧雨歇没想到，郁行风竟然会喊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字。
赵。
这是她外祖家的姓氏。
还有其他的话。
母妃，父皇，师父……还有她的名字。
萧雨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一直把郁行风当做谋朝篡位的“同伙”，从来没有想过，其实相较于几世沉浮的她来说，郁行风还是太年轻了。
他们都经历过生死，只不过二人经历的大不相同。
一个已经对生死无动于衷，另一个……依然会在乎身边的人会离去。
许久之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银针重新刺入了郁行风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