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基里站在房门前，迟疑片刻，打开门，门没也没有什么凄惨的场景，只有一个破碎的机器人躺在中间，灰白的房间里好似很久没有打开过一样，空气里有着一闪一闪的尘埃。
这算什么？瓦尔退出这个怪异的房间，又把整个房子看了一遍，心下疑惑更甚。这间房如果也是千千的记忆，那千千本人到底是站在哪里看着？这间房的人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时间和空间都是这么一副完全静止的状态？
他回到那个唯一有活物的房间，不，其实也是死物，瓦尔蹲下来仔细打量这个倒在地上的破旧机器人。他能看出，这个机器是很久前就停产的医护用智能机器人，在当时这个东西刚出世的时候还引起过轰动。
看来文千千家世的确不错，他将目光转移到旁边桌子上的相框。既然这里一个活动的物体都没有，那就只能从死物上调查了。
走过去，他拿起那个相框，上面只有文千千一人，手里捧着一束冬葵，正笑的灿烂。小小的手臂想抱住整束冬葵有点勉强，但是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用力抓紧了自己的花，朝相机这边笑。
不是挺可爱的吗？瓦尔边想着，边沿着相框细看，既然是照片，应该有写点什么才是。然后他在左下角看到了一行细小的字，不过由于玻璃反光叫他看不真切。
他凑过去眯眼细看，似乎写着“祝文千千……岁……快乐。新历995年”，那就是文千千七岁的生日？正好是14年前，那千千没有撒谎？冬葵这种植物的确是高山地区才会有，这张照片很有可能是在苏埃尔特拍摄的。
真令人在意，瓦尔用手指搓了搓这行字，但是里面那两部分就是看不清。突然，他通过相框的玻璃似乎看到身后……
“什么？！”飞快转身，背后什么都没有，地上的机器人还好好的躺在那里。是加班加太久，精神不稳导致的幻觉吗？瓦尔想把地上机器人翻个身，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能推动这个家伙。“是模糊印象吗？”他记得在做精神检测的时候，被检测对象记忆中记不清的东西，自己作为旁观者是不能动的。
那么，那几个模糊的字也是因为记不清吗？瓦尔这样猜测着，但是他仍然觉得奇怪，影子档案会因为本人的记忆模糊而变成这样？不是说绝对不会出问题，最准确精细的档案吗？
不过影子档案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创造出来的，他们连前人制作这种东西的本意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研究透影子档案的运转模式了。多年来各大势力也就由着这东西藏在下层，有时候还能借档案做调查破破案什么的，不也挺好？
也是，这个记忆会存在就已经很反常了，再多几个不合理的东西也不奇怪。
那这个事件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瓦尔看着被破坏的机器人，想起似乎在下面有看到时钟，他决定走下去看看。
上面写着995年，看来和照片是同一年，瓦尔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开始观察一楼。因为二楼那个房间什么都打不开，只有地上的机器人，桌子上的照片是自己能调查的。
“真是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瓦尔基里大致看了一圈后，这么评价。究竟是房子本身就这么冷清，还是对于文千千来说，以她的印象，这间房子就是这样的？
可是既然家里冷清，为什么还会像照片里那般笑得灿烂？果然很奇怪，那张照片和这整个屋子的氛围格格不入。
下面也没什么可以调查，所以瓦尔又上了楼。他轻轻用脚蹭了一下地上的家伙，自言自语道：“老伙计，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呢？”
瓦尔那边暂时陷入僵局，而另一边梁启朝有些想报警。
“还是联系不上那两人，他们到底在干什么？问员工也答不上来，麻烦透顶。”再次联系瓦尔基里失败后，梁启朝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因为他们不在这，自己有些事情想讨论都找不到人。
抓抓头，他决定下楼看看仪器的搬运情况。小Q本来还待在梁启朝给他准备的软垫上休息，看到对方动了，立马飞起来，紧随其后。它过的还行，没有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头上多了个小帽子形状的信号阻隔器。
因为这个东西，它不但感应不到文千千和她的装备们，也不能通过通讯器和梁启朝交流，一下子像是变成了个无法有效交流的聋哑人，只能发出对梁启朝来说毫无意义的“哔哔”声。因为只能跟着这个男人，它总想着和他交流一下，但是对方根本不理他？
机器人会寂寞吗？大概吧，反正它现在觉得自己特别闲，闲得想去黑几十个服务器玩一玩。
再忍忍就好，等主人出来了自己就解放了。小Q完全没有想过，就算没有这个东西，它也会被梁启朝的通讯器拒之门外。梁某可没忘记，瓦尔基里和他说过这个小东西就是个移动的病毒库，他又不是文千千，才不会对其开放权限。
和别的研究员不一样，梁启朝拥有自己的通道，所以很快到达了地下三层。研究员们对于神出鬼没的所长见惯不惯了，埋头做着调试工作。梁启朝有说过，工作开始时不需要向他打招呼，安心做事便可，没有叫到名字就不必理他。多数人都没动，也就一些特别八卦的，就抬头看他一眼，至于为什么看，这个嘛……
走到窗前，梁启朝看着里面的新设备，满意地点点头，动作还是很快的，这样明天大概能推进新的方案了。
“所长？”此时有员工叫住了他，梁启朝回过头，表示自己在听。
“这个安排表上写了……明天是精神检测的日子，我们要不要把工具也放下去调试？”因为上司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所以研究员决定问一问以防万一。
明天？“和那边是约好的明天吗？”
“是的。”
“那就调试吧。”梁启朝点点头，随后想起这方面是强项的家伙现在还是失联状态，心里就一阵烦躁。既然明天就是精神检测了，下去给文千千做做心理建设吧，免得又出什么乱子。
梁启朝还没发现，自己对待文千千是越来越小心了，明明以前做实验时也就只会在隔离室外通知里面的志愿者，是根本不会亲自下楼，更别提什么心理建设了。
“他去了他去了……”、“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嘘！小声点……”抬脚走向通道时，梁启朝似乎听到身后有谁在窃窃私语，停下脚步回头，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手指点击屏幕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默默走回操作台，他把里外通讯关了并且设置权限，顺便拿上远程操控各个开关的遥控器，然后才进入通道。在通道门关上瞬间，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些嘀嘀咕咕和吸气的声音，这些家伙……
因为设备安装好了，正在调试阶段，所以隔离室里没有别的员工，梁启朝看了一眼玻璃窗的方向，直接按下遥控器，连窗也给蒙上，这下里外是完全隔开了。
“文千千，你……”他刚拐过新购置的屏风，就接了一记枕头飞击，拿下脸上的枕头，他看向里面，发现文千千正将身体缩在被子里，凶巴巴地瞪着他。
“你过来时就不会打个招呼吗？”
“你又在干什么？”梁启朝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往床上靠近，怕不是文千千又在被子地下做什么坏事了。
哪里想到对方居然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文千千呆滞了一下，看他想掀自己的被子才大叫：“我在换衣服啊啊啊啊！走开！”
梁启朝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但还是停下脚步，但是跟在他身后的小Q嗖一下飞到千千身边，然后摆出对梁启朝戒备的架势……
梁启朝动动嘴皮子：“湖。”小Q退缩了。
文千千又在被子里动作一番，才从里面出来，梁启朝看着她身上崭新的小熊睡衣，差点嗤笑一声“幼稚”，然而为了保持现在还算良好（？）的气氛，他转而说：“你叫安迪给你买的？比前面那个咸菜好多了，希望你保持。”
“之前那个病号服一样的东西本来就容易皱！”文千千反驳道，“穿着硬邦邦的，不舒服。”
很想说穿睡衣不合规矩，但是想到对方的固执，梁启朝决定保持沉默。文千千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抓过另一个枕头抱在怀里问：“你又来干什么，有事就说。”
这语气，真是让人火大，梁启朝嘴角抽抽，指着那个小球说：“昨天是谁说一刻都离不开这玩意的？”
文千千噎住了。
“好了，我来是想通知你，明天要做精神检测。”
又是个新鲜词，文千千眨眨眼，问：“那是什么？是什么常识性的东西吗？喂！不准鄙视我！”
梁启朝收回刚刚那个眼神，说：“也不算很大众化，但是经常参与研究的志愿者或者关心最近新闻的人，应该不陌生。”
哦，所以还是个常识嘛，好嘛，我知道自己是个封闭的老古董，“所以呢？那个东西是拿来干什么的？”
抓过一张凳子坐下，梁启朝开始“上课”：“本来开发者本意是用来治疗精神疾病……你那是什么表情，没听到我说‘本来’吗？
后来研究机构发现这非常适合拿来研究生命体的精神状况，于是这项科技不单单进入了医院，也被用于各种和精神相关的研究中，当然刑侦方面也用得到，可以说是近年来非常杰出的作品。”
“那为什么我也要做这个测试？我精神方面有啥问题吗？”
“文千千你有么有想过自己的力量到底和什么挂钩？”
不就是像憋屎一样的感受吗……文千千用了十分粗俗的词来联想，所以她决定不说出来，就摇摇头。
“我发现你在遇到麻烦，或者害怕的时候，比较容易控制自己的能力吧，其余时刻就只能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稀薄。”
想了想，好像和梁启朝说的一样，自己最成功的一次不就是被人撵了一条街后吗？去去去！没事干嘛想那件事，一想就生气：“所以你认为这和我的心理、精神状态有关吗？”
“对的。”梁启朝一副“你开窍了”的欣慰表情。
然而文千千就算顺着他的想法走，也能走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缩成一团，颤抖着说：“你……你你你！你不会弄点什么糟糕的事情来刺激我吧？”
“……你想多了。”
“可是你刚刚也说了吧，遇到麻烦和害怕的时候！”文千千抓起枕头和被子，开始远离眼前这人，“谁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这解人胸罩的变态！”
咔擦，梁启朝额头暴起青筋，文氏千千此人，就善于惹人生气。“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要不是你不配合，哪会发展成那样？”但是对方一脸“不听不听”的样子，让他火气更大。
不行，不行，不能轻易被煽动，这样容易失智，这也是家伙的能力（其实不关事），“你搞错了，我要的不是你立刻因为恐惧或别的什么，发动能力那一刻的精神状态。人正处于某种情绪的时候，检查出来的数据就会偏重于情绪本身，而会忽视别的东西。”
“那你要什么？”
“是你发动力量时的记忆，无论是感情方面的还是身体方面的。”
文千千似懂非懂的点头，梁启朝叹道：“仔细说你也听不懂，只要放松跟着步骤来就好，会有这方面的专家过来协助。”
“那不会有危险吗？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大脑被打开了一样，有点恐怖。”
梁启朝深深看了眼前这人一眼，说：“不会有危险的，顶多会让你想起一些东西，比如那天你逃跑的事情，等于我们和你一起重温了一次，从你的角度。”看文千千似乎有不愿意的意思，他又问“当时你的感觉应该不会差到想起就特别难受吧？”
也不是难受，就是有点不甘心，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成功了，做得天衣无缝，谁知还不是被你捉到了？文千千摇摇头，说：“就是会生气或者慌张吧。”
“那就好，这不是很强烈的反应，希望我们可以通过它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文千千总觉得梁启朝话里有话，她问：“那如果只靠那个做不到呢？”
出乎意料，梁启朝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低头在思考着什么，“喂，万一只靠那个不行怎么办？”那次是一直以来最成功的一次了，如果这么成功都不能成，那还会有别的片段给梁启朝分析吗？
“如果那一次不行，那就把每次的记忆都调出来，如果这都不行，那我就要考虑别的东西了。”
别的东西？别的什么东西？文千千心里一片迷茫，她对这个精神检测是一窍不通，即使想帮忙想点好主意也无从下手。
“文千千，你第一次发现自己能这么做是什么时候？”梁启朝突然问。
“刚进人和没多久的时候，在课堂上。”文千千如实回答。
“那以前呢，没有一丝一毫的怪异之处吗？就这么凭空出现了？如果你自己不能产生自觉，那你的亲友或者以前的同学有没有和你说过类似于你存在感很低的话？”
“额……”文千千脸上尴尬起来，“这个嘛……”
“怎么，难不成真的有过？”梁启朝凑过来，紧紧盯着眼前的女生，眼里满是期待。
“其实……在人和之前我没有上过学……”文千千讪讪地说。
没有……什么？梁启朝震惊了，为什么，文千千以前没有上过学？“别逗了，你的成人试除了理科的成绩惨不忍睹以外，其他都达到了能弥补自己短板的高分，不然你怎么可能上得了人和。”
“那个……我以前真的没有上过学，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吧，而且知识又不是只能在学校里学……”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学的？别说是你母亲教你的，要是文女士亲自教，你的理科能惨成那样？”
“我妈她……经常不在家的。”文千千小声说，“但是我有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哪家的家庭教师那么牛逼，能直接把一个没上过学的人直接教上人和？“你的家教是谁？”
“额，小时候的记不清了……但是中学时期的我记得！”
“你直接说是谁。”
“关仑酱！”文千千用手比划着，在梁启朝看来，就像个矮小的人，还没有文千千高，他彻底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小矮人呢？肯定是个精通全科（或许理科比较差）的能人，但是下一刻文千千直接摧毁了他对这个“人”的想象，“他就这么大，编号是GL2000，我给他起了名字叫关仑！可惜在前不久他还是因为太老而报废了，毕竟陪了我快十年。”
“……机器人？”梁启朝迟疑着。
“嗯，机器人。”文千千点头。
“你是机器人教出来的？”
“嗯，机器人教出来的。”文千千继续点头。
“……真不得了……”一声呓语溢出双唇。
【作者题外话】：风水轮流转之——害怕·梁启朝专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