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启朝那边的辣味太过霸道，文千千总觉得自己的花糕是不是被这飘散的辣椒气给熏辣辣，吃在嘴里居然透出点辣来。
“梁教授，其实我一直想问了，你为什么……额，为什么连早上都要吃辣椒啊？”
“想吃，所以吃。”
可以的，这个回答非常任性，还颇有点——为什么要去爬山，因为山在那里的意味在里面，文千千表示她服了！
等他们慢悠悠吃下最后一点食物，欧哈尔斯小集落现在是完完全全的“醒过来”了。家家户户的门口打开，居民走出来打扫自己门前的那一条走道，商铺的铁门也哗啦一声升上去，露出里面已经收拾妥当的店面，准备迎客。
本来没什么声音的小集落，像是呼一下吹散了催眠一样的薄雾，活跃起来。
这些店铺多数是吃东西的去处，不过也不乏有买卖纪念品的店面，文千千看到就一头扎了进去。
梁启朝对那些花花哨哨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他干脆站在外头，或者走到一旁的小吃档口去坐着。
这就直接导致了，每逛完一家店铺出来的文千千，总能看到某个人拿着一袋吃食，站在门口。
口味嘛……辣和不辣的各占一半吧，文千千非常感谢对方在买的时候还能考虑到她，所以没有实行“全辣政策”。
当她逛完整个集落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梁启朝挑选的小吃，无外乎两种——辣的，和甜的。
从他掏东西吃的频率看来，其对甜和辣的喜好是五五分……也就是说，梁启朝其实根本没有考虑过她，只是不介意有人拿他手里的东西吃罢了。
原来这人也喜欢吃甜食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文千千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你可以吃多点的。”梁启朝突然以一种奇怪的慈祥眼神看着她。
不对，文千千认为，那是看自己养的小猪的眼神！她决定不会再从对方的袋子里面掏吃食了，可以的话，嘴里含着的这个青果干她也想还回去。
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梁启朝看看表，然后说：“在这里吃个中午饭就回去吧。”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要去文化中心？”
“和文化中心关系不大……但是……”梁启朝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文千千，弄得她经不住环抱住自己，“你毕业晚会时的妆不是自己化的吧？”
文千千很想大声说，自己也是会化妆的，但是脑中晃过珊莎的手艺，再想想自己的，她沉默了。
“我去找人帮你弄吧。”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应，就率先抬起脚，踏上了往回走的路。
这里吃饭的地方不多，从头到尾他们就只见过一家稍微大一点的酒家和小一点的家族式饭馆。选择不多所以再遇到第一个到时候，他们想都没想就进去了。
这家一看就是一家人自己经营的小饭馆，不过也因为是本地人开的店，文千千能够吃到海奇才有的特色菜，比如那些炸小银鱼就挺好吃的。
然后在惊恐的表情下，她发现这家店居然也有黑齿菜。
“很奇怪吗？黑齿菜因为运输困难，所以只有海边才能吃到。而且好吃，卖的价格又高，海边城市的饭馆都会有这一道菜的。”梁启朝语气淡淡，他问：“怎么了，你喜欢上它了吗？老板——”
“不，我想吃普通的菜心，谢谢。”
这个时代，化妆师不好找，特别是这种要上门的化妆师。因为一些自动上妆的机器开始出现，现在的化妆师如果不是实力雄厚的话，更本留不住自己的顾客。所以也导致这个行业里的人越来越少，而留下来的人价格也越来越高——毕竟都是些顶级的化妆师了。
但是梁启朝不知如何做到的，真的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给文千千找到了一名化妆师……大概是找到了吧，因为在文千千对着自己可怜的化妆品惶惶不安的时候，梁启朝表示她大可放心。
来的是个粉头发的美女，她戴着红色边框的眼睛，仪态万千的走到文千千面前——文千千虽然觉得这个人似成相识，但是迫于对方身上散发的“妖气”，不敢抬头仔细辨认。
梁启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无视自己助理求助一样的眼神，对化妆师说：“那就交给你了。”然后啪嗒一声，进入自己的房间，并且关上门。
裙子就放在沙发上，那名女子先是展开礼裙看了看，然后将裙子比在文千千身前看了看。红艳艳的嘴唇微张，她吐出一口气说：“你把头发散下来，然后全部搭到左肩上。”
文千千不擅长应付美女，更加不擅长应付气场太甚的美女，她将头发按照对方的要求拨好，然后僵硬地站着。
“……嗯，看来的确需要一个下午了。”女子将裙子放回去，这样说道。
需要一个下午？文千千突然沮丧，难道她的水平真的很差吗？本来她对自己的样貌还颇有自信，说不上美丽，但至少也能算是普通偏上的……现在化妆师说要用一个下午来对付自己，简而言之就是她要用很复杂的手段，来给自己上妆，也就是说——她不够好看，不复杂点，衬不起那条裙子……
文千千突然想起自己毕业晚会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被珊莎打扮得很好看了，稍微有点沾沾自喜的，现在专业人士这么一句话就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不是，小笨丫头，你在想什么呢？我可没有说你难对付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在你的头发上下点功夫，这个需要时间而已。”化妆师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空气变得低迷，再看看低头一脸自欺的客人，一下就猜到对方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因为这个裙子的风格，还是晚会的风格，我需要你的头发变的柔顺服帖，来做造型而已，你可不要想太多。”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文千千觉得自己的自信心又悄悄回归了。
“不过……你以后可要注意保养自己的头发。”她挑起一撮发丝，在指尖捻动，“发质不错，但是疏于管理开始分叉毛躁了，要是再不注意，那就更加难补救。洗完头，那些发膜啊，光线理疗仪啊，能用的就用起来……还有这皮肤也是，别觉得自己年轻，就可以不管了。”
文千千点点头，表示自己虚心听从大佬的指点。
“行了，去那边坐着，我给你上软化头发的药剂。”化妆师指着不远处的化妆凳说道。
在对方的指挥下，文千千听话地闭上眼睛，闻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各种气味，她心想自己的头发要被折腾一下午了。
“对了，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文千千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被倾倒在头上，对方的手在轻轻揉着，感觉挺舒服。“你和梁所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上次你来的时候，茶菈和我说你是桃子的小徒弟，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从属于桃子，更像是从属于梁所长。”
文千千觉得头被搓得舒服，下意识就回答道：“我现在做的是教授助理的工作。”虽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就是了。真正的，文千千曾经的作用，现在也变得无用，她不过是在研究所混到合同期满，然后回家而已。
“教授……？”身后的人手停了下来。
文千千说：“嗯，教授助理，毕竟他也是平城理工的老师。”
“也就是说，”头上的手继续搓动起来，文千千眯开一只眼，看到了浮动的泡泡，原来化妆师在给她洗头，“你其实是职位是挂学校那边的，而不是研究所的咯？”
其实文千千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挂在学校那边，还是研究所，在签合同的时候，倒是签的研究所的合同。“我觉得还是靠研究所吧，因为工资是研究所在发，而不是学校，帮忙管学生是梁教授叫我去的。”
“那你真的傻，不论怎样，你是他的助理，又帮忙管了学生，学校也应该给你发工钱的呀。”
咦……是这样的吗？
“研究所的事务和学校的事务可是分开的，假设你其实是和梁所长这个人签的合约，那么他就应该从研究所的部分和学校的部分分开给你算；如果是签给学校，那你就不应该和他过来出差，因为这个是研究所的事务；同理，如果签给了研究所，那你就不能帮他管学生才是。你可不要太软了，让人家捏呀。”
总……总感觉这个化妆师是个厉害的人呢……但是文千千不能将自己真正的现状说出来，这个是她和梁启朝他们之间的秘密。
所以她除了回答：“哈哈，我会仔细想想的了。”还能说什么呢？
“哼，一看你的上司就和茶菈一样，都是人精，不好对付。”
嗯，她表示同意，不过两个人不好对付的部分似乎不太同……回想查理先生这个人，感觉不需要想太多，只要做好分内事小心别被坑就能安然度日……但是梁启朝的话，他这个人性格差，难相处啊！比起一开始她的完全不适应，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过来，我给你冲水。”拉着她的手，化妆师将她引向浴室。在走动的过程中，文千千突然想起这个人怎么一副好像在查理先生那里见过自己的样子……然而文千千没有这个印象呀。
想了想，在弯腰冲水的时候，她小心的问：“那个……姐姐？”
“嗯～怎么～”好像被叫姐姐很高兴的样子，化妆师音调上扬。
“我感觉你面善，声音也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了。”
化妆师一愣，然后哈哈笑出声，说：“不奇怪，我现在的外貌和当时有点区别，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还是染的金发。”
金发？
“而且也是普通的职业西装打扮，所以你一时想不起来我是谁也……”
“难难难道是那个，素，素素？”文千千在对方用毛巾包住自己头发的时候，睁大眼睛看眼前的人，越看越觉得像。
素素被叫出了名字，看上去有点惊讶，她的嘴圈出一个o型，然后眯眯眼说：“吓到我了，你没认出我，却能记住我的名字呢，真不知说你记性好还是差了。过去吧，我去预热我的干发仪。”
“我……当时以为你是查理先生的手下……”
“他？算了吧，我才不要给他打下手呢，可怕的男人。”素素从自己大大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带柄的圆圈，然后插上电，那圆圈亮出一圈红线，似乎就是预热的状态。然后她走过来，双手交叠放在文千千的头顶，下巴搁在上面，笑眯眯的说：“所以我听说这个，被可怕的茶菈说可怕的人，居然让他联系我来给他的小助理化妆，真是吃惊哦。”
原来梁启朝是找来查理先生帮忙吗？可是看素素总说查理先生可怕，但是嘴里却称对方为茶菈，文千千觉得他们关系应该不差。
“那……查理先生有没有说要付出什么代价……之类的？”总觉得是个不会白帮忙的人。
素素双眼瞪大，然后扑哧一声笑得更加开心了，要支撑不住身体的模样，文千千被她的手按得东倒西歪。
有什么问题吗？她就是问问而已，总觉得自己是在时刻欠梁启朝钱，而且数额在慢慢上涨，关心下债务问题文千千觉得很正常。
“没有哦～茶菈可没有小气到打个电话也要收钱，你也太紧张自己的上司了。嗯～挺好的，怪不得梁所长自己一个人，对外事务上靠着压榨桃子撑了这么久，现在突然找了个小助理。”
不，等等，这个人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不……我不是那种……”
“有什么关系嘛～”
“不对！关系大了去了！”
“你别逗了我的助理了，可以吗？她脸皮不如你厚。”梁启朝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门，他已经换好了晚礼服的里衬，靠在那边说，脸色不是很愉快，“我可是给了钱的，能不能请你认真做事？”
素素摊摊手，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对我一个，我没有胜算的，我投降。好了，文助理，我给你快速烘干头发的时候你可不要乱动。”然后她拿起那个圈，在文千千头上快速的来回，头发很快就被弄干了。
可是干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素素开始往她头上抹那种叫软化剂的东西。
等了一会儿，软化剂被洗去，然后对方拿出了直发夹给她拉直头发，拉完后又拿出卷发夹，将她想要处理的地方弄卷。
有个脸色不佳的人在旁边监工，素素也不和文千千扯东扯西拉，只专心的做着手上的事情。当时针指向四的时候，文千千的头发总算被放过了。
“男士回避，谢谢。”素素叉腰对梁启朝说。梁启朝脚一伸，站起来回了房间。素素呼出一口气，对文千千吐舌说：“这人真是的，一直盯着我施压，吓人。”
其实文千千就在素素身边，她时不时也有感觉对方的眼神转移到自己身上。除了一开始脖子上起了鸡皮，她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来，把礼服换上，我们就开始给你的脸和肩膀啊这些露出来的部分上妆。”
……身体部分也要上妆啊。文千千害羞了，就算同是女性，她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露身体啊。转过身去，她脱了衣服，带上胸贴后，将礼服穿上。
感觉比上一次穿搭时候要紧，自己不会是发胖了吧？文千千心情郁闷。
见她将裙子裙穿好，转过来，素素上前干的第一件事就是——
“咿！”事情发生的太快，等结束的时候，文千千才意识到自己被“袭胸了”。
素素用非常快的速度把她的胸部扶正，托起来，现在文千千觉得自己的胸部看起来……更大了。
“那个……”
“以后穿礼服都要这样来一下，这样这条曲线才会出来……然后……”素素绕到文千千身后，这让文千千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样！”果然，她双手用力一抱文千千肋骨下面的位置，然后往上一提，这劲头勒得文千千喘不过气，只觉得内脏似乎都被挤做一团——没想到素素的手劲这么可怕！“感觉内脏缩进去了吗？没错，就是要这样，然后背给我挺直！吸气！”
嗷嗷两声后，文千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嗯，看上去还行了，给我保持住，屁股夹紧，记住现在的感觉了吗？”
文千千青着脸点点头，素素说：“记住这种整个人向上拔起来的感觉，还有背部着一块用力，现在保持这个感觉，往全身镜那边走，保持住。”
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但是还是要支撑好，文千千慢慢往全身镜走去。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挺拔。
“好看吧，这个身形，这才是穿礼服去舞会时该有的姿态。记住了，就回来坐着吧。”
呼出一口气，文千千放松下来，拎起裙摆，快步走回去坐好，闭上眼睛。化妆也用掉了不少时间，等素素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
“不用着急，八点才开始舞会。”素素安抚道，然后拿出文千千准备的那对舞鞋叫她穿上。“现在，重新站好刚刚教你的那个姿势给我看看。……这里，绷住，再吸气……走一走，我看……”
在文千千怀疑自己开始飚冷汗了，素素才让她放松下来。“记住了，你虽然要做的无外乎就是挽着上司的手向别人微笑，这个很简单，谁都能做到。但是难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这一个晚上，你都不能放松自己，露出疲态，明白吗？”
好了，这些冷汗真滴下来了，文千千意识到这个晚会真不是适合自己来参加的。
“梁所长可以说是在男性中，身体姿态维持得很好的人了，而且他身高不矮。你做为衬托的鲜花，就绝对不能拖后腿，不然站在他身边，不好的地方只会被放大……对，那里同样是鲜花们的战场，不说拖不拖累同伴这种话，你自身也不想输吧？”
文千千脸皮一蹦，迟疑着摇摇头。
拿起桌子上的那个蝴蝶发夹，素素轻轻靠过去给她别好，然后说：“你明年就正式毕业了，所以，第一次正式在上流人群面前露面，就要做到最好，尽情地去招蜂引蝶吧。”
文千千眼睛一动，虽然脸上还有着稚气，眼神懵懂，但是她也知道今夜不想毕业晚会那样，不是好糊弄的。点点头，头上的蝴蝶翅膀轻轻摇动着。
“喂，你在给她灌输什么奇怪的东西？”梁启朝已经站在她们身后了，他穿上了礼服外套，正在扣手腕上的扣子，“招什么引什么？嗯？”
素素转过去挥挥手一脸嫌弃地说：“去去去，你们男人自然不懂我们女人的战场是多么惨烈，把尾款打给我就一边儿去，别打扰我给这小花上出社会前的第一课。”
“不需要，她没必要学这种东西。”梁启朝大步上前，拉开文千千，然后露出了“你别带坏人”的表情。
文千千站在梁启朝身边，忍不住收腹挺胸夹臀，即使如此，她也只高出对方肩膀一点点。早知道就不要因为怕疼而不带高一点的那个高跟了……自己要是再高一点就好咯。
素素摊摊手，转身去收拾家伙。
梁启朝转头，上下打量了文千千一轮，没说什么就低头在手腕上滑动。叮咚一声从素素身上传来，她抬手查看一番后，回头气道：“没搞错啊，梁所长，满意的话不会直接夸女伴吗？真是泄气！给我加钱有什么用！”
避开旁边闪闪的视线，梁启朝说：“不要就打回给我。”
“哦，都进我兜里了，您想多了。谢谢惠顾，下次还来哈。”
“就冲你对我的助理乱说话，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才好。”
“切。”素素看梁启朝又低头看讯息了，就偷偷向文千千挤挤眼。
以前没有被别人提过，现在素素说了，文千千就开始注意起来。她发现就算是低着头对状态下，梁启朝的腰板也挺得直直的，双肩下沉，脖子拉伸着，没有后颈突——这估计就是所谓的姿态好看？再想想对方坐着的时候，也是很挺拔的感觉（除了特殊情况），文千千突然觉得自己输得彻底了。
“走了。”突然肩上一沉，她发现对方将大衣披到了她身上，才想起自己确实没有带御寒的大衣。
“谢谢。”文千千扯扯身上的大衣，然后也对着素素说：“今天谢谢你。”
素素不在意地摆摆手，说：“用不着，我有钱拿嘛。再说了，我也是好奇。”
“好奇？”
梁启朝抓住文千千的手腕，往外走，边走边说：“不要磨磨蹭蹭的了，出发。”走了几步，他低头看到对方被整理过的细眉轻轻皱起，将文千千的手拉过来，改成挽着。
在转送球里，文千千满心都是接下来严峻的考验，根本没心思像从前那样观看地下景观。梁启朝在一旁看着，慢慢绷紧了双唇，然后飞快给了交汇时，另一个传送球一个眼刀，里面的路人缩回他打量的眼神。
走到车子旁时，文千千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梁启朝瞪向一旁的素素，对方耸着肩往自己的车走去。
坐上车子，文千千还在低头琢磨，在被提醒开好安全系统的时候，才突然回神一般，抬起头。
本来梁启朝想直接开动车子，直奔主题，可是手握住方向盘，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叹了口气将手放下。
一转头果然看到文千千一脸不安的看过来，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话，真是浪费了今晚份的美丽。梁启朝伸手敲了她一下，说：“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放松就好，人总有不同的处世方式，我认为谁都不能对谁指手画脚。”
大概……是在安慰自己？文千千简直受宠若惊，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小声说：“知道了。”
说是这么说，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文千千不想被别人看作是梁启朝身边的一个败笔。这不是自己自不自在的问题，素素说的对，她作为衬托的花，坚决不能拖后腿。想到这，她脱下自己的眼镜收进手袋里，对着旁边的人微微一笑，说：“我没事了，走吧。”
梁启朝默默看了她几秒，然后转头启动车子。
文千千没有低估今晚的声势，但是看到的时候，还是莫名有点脚软。进场的车龙排了一路，暂时还看不到尽头。慢慢揪紧自己手里的手袋，文千千明白这些车子里绝对有不少是赫尔墨斯的对手，如果表现得差，别说拖梁启朝后腿了，被这些对手们踩的话，肯定不好受。
“喂，你脸色发白。”
“嗯，没事的，我歇会就好。”
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梁启朝开始产生后悔的想法，文千千就是个孩子，自己带她过来，给她的压力会不会太大。
刚刚在房间里，他想起素素那德行，就觉得她肯定要给文千千灌输什么奇怪的理论，可是出去制止时，已经晚了。
文千千目光摇曳着光火，紧紧盯着窗外，可是低头一看，她的手将手袋拽得死紧，关节都绷紧了，甚至在轻轻抖着。
梁启朝迟疑了，他盯住对方的手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催促她跟上前面的车辆时，才回过神来。
当车二度停下时，梁启朝打定主意，伸出手去，不过没有去碰对方的手，而是轻轻放在对方的头上。
手下的人一颤，然后转过头来。
梁启朝都不用去确认，也能想象得出对方现在脸上会是何种表情。他想了想，说：“小时候，我的外公第一次带我参加一个晚宴，那个晚宴怎么说好……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我很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看，也不喜欢外公，所以出发前把自己锁在阁楼里。”
文千千瞪大双眼，露出非常惊愕的表情，身边这个人居然在和她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本来外公在下面下令说，直接叫人把门敲开，拖也要把我拖过去，要是弄脏了衣服，就让这小子在所有人面前出丑，这是他自找的。我在里面听到，怕得不行，但是又没有办法。
然后他的一个部下提议让他来处理这个事情，其实很好解决的，还用不着去伤害一个才7岁的孩子。
然后外公带着人走了，那个人就蹲在门外面和我说话。他叫我，把所有人都想成邋遢的发霉菜头。”
“……”文千千不知道回什么话好，她也没想到小时候的梁启朝原来讨厌在别人面前露脸，和现在差好远。
“然后他说，别人在我的生命中，更本就不重要，而我也不喜欢外公，那么就别管他们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路，想和哪个感兴趣的人搭话就去搭话。怕什么呢，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让讨厌的外公收拾残局，加上一顿揍。可是人生太长了，这个真的算不了什么，很快就会变成过去的事情。”
然后他转过身，定定看着她说：“你不是总说我很讨厌吗？那就尽情给我惹烂摊子去吧，我除了骂你一顿，还能拿你怎么办呢？你很怕被我骂吗？我看不是，你每次被我骂完都不长记性，还是那么我行我素的闯祸。”
他们对视着，后面的车在用力鸣笛，甚至从旁边超了过去。文千千都懒得去确认那车里的人有没有在经过窗边时，投来愤怒的眼神，或者对着这边破口大骂。她现在觉得现在自己自己车内的情况已经足够新奇了，自己再没有兴趣去关注别的事情。
不讨厌。
“噗……梁教授，你怎么给自己找事呢？”半晌，文千千笑了。她躲开对方放在头上的手，说：“你是不是早就想对我的头发下手了？哼，都乱了！”
看文千千在那边长呼短叹的对着镜子抢救自己的头发，梁启朝转回来，驾驶车辆跟上前面的车队：“你还是改改吧，一点女性自觉都没有，还要我花那么多钱给你请化妆师。要是你自己能弄，那我还能省省钱。”
“小气！”
“没错，我很小气，所以钱我记下了，从你工资里扣。”
文千千炸毛了，怒道：“我这样还能有工资这种东西吗？”
梁启朝一脸不以为然，说：“你又不愁吃，要工资也没用。”
“怎么没用！我也是要出去玩的人！也有自己想买的东西！”
“那正好，免得你到处乱跑惹事，还往房间里搬莫名其妙的东西。”
文千千抱住双臂，将自己重重靠回椅背上，愤愤说：“你这是虐待员工！我的心理健康没有保障！我要用劳动法制裁你！”
梁启朝挑眉，嗤笑出声：“文小姐，请问你为我做了多少工作就在这里自称员工？嗯？心理有问题，那就多去上面健身。运动是最好的纾解方法，别浪费我给你安排的教练。对了，这个我也要记下。”
“！！面目可憎的资本家！”
“然而你确实是在用我这个资本家的钱呢。”
文千千转向窗外，不想继续说话了。刚她还为车内那疑似温情的气氛感动了一下，现在看来，不如拿去喂狗！
车队慢慢前行，她总算能看清会场门口的情况了。看样子等会他们要将车子交给服务员去停，直接在那边的入口下车后，就直接往里面走了。
太糟糕了，文千千看着那地毯旁边围着的记者，感觉刚刚因为紧张而产生的胃痛感又开始冒头了。
“喂，那些菜头有什么好看的，与其盯着那边，不如想想如何将你不小心吃掉的口红色给补救回来。”梁启朝看了她一眼，说道。
“什么？”文千千一惊，忙去照镜子，果然自己下嘴唇因为自己紧张咬嘴唇的原因，唇色都被吃掉不少。“嗷嗷——怎么办，怎么办。”
“你没有带口红的吗？”
要不是有妆容和发型在，文千千就像用头框框撞车窗。因为素素用的都是自己带来的化妆品，所以文千千走前根本没有想到要带自己的口红出来。
没办法了，看看能不能从上唇匀点颜色下去吧。
被这件事一打岔，文千千都忘了自己还要紧张了，一心扑到补救自己嘴唇的事业中。
等她到补完自己的嘴，感觉看不出太大的瑕疵时，梁启朝那边的车门就被服务员打开了。
见她想下车，梁启朝说：“别动，你先别自己下车。”
他走出车去，服务员也没有要立刻坐进来的意思，所以文千千就乖乖等在车里。只见梁启朝绕过车前，走到她这边，然后替她打开车门。
唔……大概这就是一些类似仪式或者程序的东西？
“手给我。”将手搭在对方的手里。文千千听到远方传来报名字的声音，叫的正是眼前这人，然后他背后闪成一片，快要晃花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在轻轻用力，但是文千千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着急中，听着嗡嗡的人声，她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
“看着我，然后，等会直视前方就好。”说完，梁启朝靠过来，用手托住她的手肘，用力将她稳稳的托下车站好。车子关上门开走了，文千千觉得自己身后一下没有了靠山。
冷，或者紧张，在耳鸣中，文千千抖得停不下来，梁启朝还在面前挡着后面的人，她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然后在各种声音中，努力捕捉对方的声音：“往前看，专心数台阶。”
说完他就走到右边，挽住她的手，一步步往上走。
按照梁启朝说的，文千千盯着终点站着的那两个服务员，开始数台阶。数着数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缓过劲来了，然后有意识地开始收腹，挺胸，挤出笑脸来。
在白花花一片中，她总算到达了顶点。
“好了，按规矩，我们要转回去微笑。其实我想和你说，我们身后的山其实很像个秃子，顶部超级光滑我每次在这里回头时都要忍笑……真的非常好笑，所以一会看到时不要绷不住。”
喂！等等！你这么说我会绷不住的！就在文千千嘴唇开始勾出弧度时，她就感觉身边的手一用力，自己就顺着手劲转了过去。
闪光灯闪成一片，她还没来得及僵住脸，梁启朝又一用力，她转了回来。
“……”
“好了，前进，应付下得了。”
问题不是这个，我根本没有看到秃子山！在紧张的档口，文千千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分点精力去在意什么秃子山点事情，都怪梁启朝，干嘛啊他！
走进室内，空气一下暖了起来，文千千觉得自己的身体松快多了。迎面走来一个服务员，伸手要接她身上的大衣，文千千脱下大衣，意识到自己要开始注意形体了。刚刚在外面还能用大衣挡一挡，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自己的体态——身上的裙子也是从胸到膝盖全贴身设计。
想到这，她回忆起被素素敲打时到感觉，将浑身绷紧。
“好了吗？”拿衣服的服务员早已走远，梁启朝挽着她，没有直接往厅中间走，而是在旁边绕着。
想来也是给她时间调整自己。
将胸以挺，文千千紧紧挽着的手，她感觉梁启朝也在悄悄用力支撑她，心里稍安。眼一闭，再一睁，尽量让声音平稳，她回答：“可以上了。”
“好，让我给你介绍下里面的菜头们。记不住全部人就不记了，打完招呼就忘了也没问题。”
“哎？”文千千愣，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然而眼前是梁启朝变得傲慢起来的脸，他看着里面的人，还真像个盯着菜头群的猎豹。
“在我旁边，你用不着这么给面子。”他说得异常有底气，连带着文千千也稍稍产生了骄傲的情绪。
【作者题外话】：在山里用平板上传真是可怕，还弄错了好几回。
就不分章了，两章一起上传了吧，平板太难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