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不是设定了免打扰吗？揉揉红肿的双眼，文千千伸手去够自己的通讯环，上面显示的是未知信号。
又来这种？文千千想挂了，但是她又担心万一是兔子，挂掉更加麻烦，自己明天一整天都别想好过了。
坐起来，强打精神，文千千接通了电话。
对面阴森森的声音让她在初冬的夜里打了个寒战。
“我现在在楼下，你最好十分钟内给我下来。”
嗯……梁教授果然炸毛了！他居然学着兔子那样，黑了自己的通讯环……
不，她觉得这情况有种既视感，自己的通讯环似乎不是第一次被这个家伙劫持？文千千来不及说明自己心力交瘁不想动弹，对方就啪的挂了。
嘛，懒得打回去，随便他怎么样吧——文千千陷入了遇挫后的极度鸵鸟状态。反正他不高兴，要么就再call自己一次，要么就回去了，以上都不是她现在需要担忧的事情。
于是文千千又把头缩回自己的被子里，继续治愈自己的玻璃心。
不知是过了一个小时还是只过了十分钟，迷糊中文千千似乎听到了敲门声……因为半梦半醒的，她甚至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拨开睡意笼罩的迷雾，在她耳边隆隆作响——好像……不是在做梦？然后之前的记忆回来了，似乎某某说过什么十分钟下楼啥啥的……不会吧？
掀开被子，文千千再次仔细听，说来也奇怪，清醒后对方反而不敲门了，是放弃了吗？心里谜一样的划过一丝失落，文千千出头去，在看清门与地板之间的缝里那一点阴影同时，自己的通讯环再次响了，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开门，或者我直接进去。”连通话都没被接起，梁启朝直接在门那头说话了。
别别别！冷静！你黑通讯环我还不会起诉你，你黑学校门禁这就不是你我之间的问题了！这是犯罪啊大哥！
文千千完全相信对方那是想黑就黑，绝不手软的，于是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小小的咚了一下。
“你好好走路，急什么。”
是谁在那边说黑门禁什么的？文千千用力拽着缠住双腿的被子，好不容易扯开后，迈开几步又差点被绊倒。
刚刚才发表了急迫性质的威胁言论，梁启朝现在反而悠哉起来，默默在那边等着，再没有开口催促过。
用力甩去挂在脚上的被子，文千千总算到达了门口，她没有立刻开门，因为她需要时间去做准备——准备迎接对方黑如锅底的脸。
深深吸一口气，她将门禁解开，然后扭动门把，将门向左拉开。
……即使觉得自己是做好准备了，但是看到梁启朝的时候她还是缩了一下脖子，也不知是因为门外的空气太冷，还是对方散发的冷气更甚。
文千千听到气息从对方两片薄唇之间吸气入又吐出，来了一个回合，然后她心想：要开始了，于是摆出了听训的专用姿势。
但是梁启朝没有开口，他就是夜色下的一块冰，不说话，视线从文千千的头顶一路向下，然后停在了对方的脚上。
感觉脚被盯了，文千千抬起右脚前掌搭在左脚上，缩起了脚趾——她没有穿鞋……感觉自己失礼了的同时，文千千想起自己似乎头发也没有抓一下，衣服也没扯就过来了。于是伸手开始打理自己，同时抬头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哈哈，教授，你怎么过来了？”
梁启朝那黑漆漆的眼睛一下又落在她的脸上，表情古怪地说：“不想笑就别笑，叫人不快。”
文千千忍不住搓搓脚背，沉默了。
“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走了。”梁启朝一偏头，借着月色正好能看见地板上的那坨棉被。
文千千自然知道对方在看什么，偷偷挪动身位，想挡住他的视线：“走？去哪里？”
梁启朝眼中露出仿佛在看着zz的眼神：“去哪？你觉得还能去哪？”
哦，回研究所……转身去捞地上的被子，文千千心里嘀咕着：现在连在外面过夜都不可以了，情况有这么危机么，她又不是什么香喷喷的肉，走在路上都能被叼走。（然而差点被叼走一次）
自己一直在用的梳子在研究所那边，文千千只要用手来梳头发，然后用发绳扎起来——这样头看上去没有那么乱。
梁启朝在门外看着她在里面摸黑找东西，直接伸手摸门边的开关，帮她把灯给开了，同时说：“明天和我去海奇，要住两天，带好换的衣服。”
“嗯？海奇那边有什么活动吗？”隔了这些时日，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文千千倒有点小怀念。当初她和他们关系缓和起来就是从去过海奇开始，一眨眼几个月过去了，时间真是快。
“交流会。”
梁启朝这么回答，但是文千千隐约觉得他说不定又是找个借口去见那个白色爱好者查理。
“对了，你毕业晚会那条裙子也带过去，有晚会。”梁启朝看了她半晌，突然说道。
晚会……额……“什么性质的晚会？穿那个不会太夸张吗？”
“更夸张的都有。”
“只有我跟着你去吗？”
“对。”
文千千立刻懂了，其实自己是作为女伴过去的。“……我，不是很擅长……”
“没必要擅长什么，你保存好看，安静，别乱跑跟紧，笑，就行了。”
听上去不难……不过文千千觉得没有珊莎帮自己上妆的话，她保持好看有点难度。随后更加让她头痛的是，那裙子好不容易弄干净包好了，自己又要翻出来，很麻烦。
“明天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已经十点了，如果明天出发前的时间有余裕，她打算明天早上收拾行李。
“早上八点。”
怪不得这么晚了梁启朝还要来逮她，要是现在不回去肯定不够时间收拾。文千千点点头，也是，要是纯因为担心，用追踪器看到她在学校的宿舍，然后跑过来要把她弄回去，这样太夸张了，完全不是梁启朝的风格。
如果是因为公事所以过来找，那心头的负担就没那么沉重了。同时，她意识到明天一早就去海奇的话，自己能暂时远离研究所和某个人，能独自冷静一段时间，看看风景什么的，想想也挺不错的。希望这次不要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就一级棒了……等同于出去玩。
想到这，本来有点烦闷的心情被自由的微风吹顺不少，连带着手脚也麻利起来，收拾好她就快步走到门口说：“好了，走吧。”
梁启朝似乎对她的头发还有些意见，看了好几眼后，转身带头下楼去了。
说来梁教授怎么没有训她？文千千跟在后头，看着对方晃动的后脑勺，突然想起这一点。上次某某失联的时候，他不是还关起门来训了好一会吗？难不成自己是被放过了？
心中窃喜，文千千在拐弯处连跳几步跑到前头去，先梁启朝一步到了一楼，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朝那边走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动弹了一番，自己的身体醒过来了，各项机能也随着苏醒——比如肚子。
“咕——”文千千忙捂住肚子，贼兮兮地回头看，梁启朝离他有几步远，慢悠悠的走着低头看路，或者是在沉思。大概……听不到吧？
肚子呀肚子，等会上车你可别响了，回去后再找点吃的顶顶饿吧……上回瓦尔给的那袋零食似乎还剩了一点。
然而事与愿违……坐上车后，在点开安全系统的那会儿，文千千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小小的响了一声，吓得她立马僵住了，偷偷用余光看身边那人，心想：刚才为什么要上副驾驶位啊，坐后面不好吗？不会被听见了吧？
梁启朝低头，似乎在用独立视域看着自己的通讯环，文千千在心底祈祷对方什么都没有听到，然后掏出水壶吨吨吨猛灌了好几口水，来压住胃里开始翻腾的酸意。
梁启朝似乎完事儿了，他放下手，转过来确认过文千千身上的蓝色光环后，也打开了自己的，然后开始驾驶车辆前行。
文千千心想梁启朝估计心情不错，因为这条路车子的导航系统估计都记得滚瓜烂熟了，但是他还是否决了系统提出自动驾驶的请求，自己抓着方向盘在开。
大概他自己也忙了一段时间，能够出去走走，心里高兴？文千千在心里一顿瞎猜，然后揉揉双眼，因为断断续续的也哭了大半天，现在她的眼睛不是很好受。
然后她手上凉了一下，听到梁启朝说：“别揉，上次出血你不后怕吗？”原来是他的手拍了自己一下，回想那个温度还有齐医生说的常年手冷……文千千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拿过来敷敷眼睛什么的估计挺舒服。但是这个大胆的想法，并没有一个同样大胆的头脑去督促自己行动，文千千也就是想个爽而已，她抓起手里的水壶，敷在眼睛上。
水随着车辆的轻微晃动，在壶里从这头滑向那头，又回旋到原位，这样冲刷着，文千千感觉眼睛没那么疼了。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车停了，手里的水壶也变得安静。
到了吗？将壶放下，文千千张开双眼，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地方……估计要庆幸这个地方不是什么空无一人的寂静郊外，不然她就要开始害怕了。在她眼前的是一条还算有人气的街道——都十点多了，还是又不少人在走动。
这里估计和红棉十字路差不多，但是因为不是在学生聚集地，所以营业的时间更加晚，大概就是夜市了。
“教授？”
“下车。”梁启朝先一步解除了安全系统，开门下去了。文千千也赶快跟着下车，车门在身后吡哒一声锁上了。
梁启朝到这里来，是要买些普通便利店买不到的东西吗？毕竟这个时间，那些大商场都关店下班了，也就夜市会通宵营业。文千千紧紧跟在他后面，眼睛也跟着对方的到处看，想要弄明白梁启朝到底在找什么。
走着走着，她突然闻到一股香味从前面飘过来。鼻子动了动，她分辨出那是肉和粥还有各种面粉制品蒸熟的味道。
糟……这个她现在顶不顺啊！捂住肚子和梁启朝拉开一点点距离后，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家小吃店正在营业。
距离越来越近了，文千千都快能看见那些揭开的蒸笼里，包子尖尖上面泌出的水珠……真是折磨人！她只求梁启朝能快点走过着片区域，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就赶快打道回府。
但是一想到回头时还要经过一次，文千千就觉得无比绝望。她拽紧了自己的包，强忍着掏钱的冲动，要知道从前在医院的时候，半夜吃东西可是会被梁启朝训的。
闭着眼睛和心理和生理反应做着殊死搏斗，文千千一头撞上了前面那堵肉墙——梁启朝居然停下来了！好死不死还正好停在这家店前面。
“啊，对不起……我没看路。”要死了要死了……文千千都快要失去本心，发起狂来扑到那老板娘那边，她只能捏着自己的鼻子，不往那边看。怎么回事，梁启朝怎么还不动？她探头往前面看，发现并没有人群在堵路，一路顺风的景象，那他停在这里是要做什么？难道是停下来看通讯环吗？唔唔唔，文千千只好掏出水壶再喝上一大口，把最后的存货喝完了。
还……还不走吗……她的胃已经开始抽搐，隐隐发疼，喝水已经顶不了多久了。
抬头看向梁启朝，她猛的清醒过来，这人根本不是在看什么通讯环，他正默默观察她呢。文千千甚至从对方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了点被称之为愉快的心情……这人一直看着自己，估计被她的反应娱乐了……
不对，梁启朝早就听到自己肚子叫了吧！是吧！
文千千脸刷的白了，随后立刻涨得通红——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羞耻呢？还是羞愤呢？还是恼羞成怒呢？反正她很想找点什么洞钻进去，或者给对方的漂亮眼珠子来一下好叫他不要继续盯着自己瞧。
“12号？”老板娘在那边叫着。
梁启朝总算将视线移开了，他举手说：“这。”
咦咦咦？文千千看着这西装革履的家伙将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手臂上，往店里走去。老板娘用别在腰间的毛巾拍拍那边的桌椅，他满不在乎的坐下了，开始脱自己的领带——与墙边的那个小花瓶，还有身后的衣帽架一起构成了整个店铺里最不合理和合群的一处。
勾住领带的手一顿，梁启朝转过来默默看着她——意识是……要过去吗？文千千木楞楞地走过去坐下，然后看他把领带解了叠好，塞进上衣袋子，然后将衣服拍拍顺，挂在衣帽架上。
“你傻了？不点东西吗？”梁启朝指着桌面玻璃下的那个显示屏说。
文千千觉得世间玄幻之物莫过于此了，她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见她没有反应，梁启朝撸起袖子，将脖子最上面的扣子松开，好低头看菜牌——这个桌子对于他来说有点偏低。
直到东西上上来，摆到了文千千面前，她才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解除。没想错的话，梁启朝是奔这里吃夜宵？梁启朝？吃夜宵？
看着桌子上双人份的食物，文千千差点重新入定修行。梁启朝推到她面前的粥打断了她“得道成仙”的通路，修什么修，吃东西要紧。
于是她低头开始吃……吃着吃着——
“哎不是！为什么突然要吃夜宵？”你的养生守则呢？
文千千怀疑自己幻听了，刚刚梁启朝那边是不是发出了类似“噗”一样的声音？可是定睛一看，对方好像根本不想做解释，将自己的刘海撩起来，一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一手拿勺在呼呼吹着自己的粥。
“哎，拿去垫。”忙得到处走动的老板娘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木板，放在他们桌上，“多少年了？你怎么看着比以前高？还在长个儿吗？”
“嗯？阿姨你还记得我？”
“我记性可好，你又扎眼，怎么记不住？小家伙你小瞧我？”老板娘嗤笑道，转身就走了。
……咦？文千千意识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劲爆的内容，她转头想向梁启朝求证，但是对方早就低下头去喝粥了，就好像刚刚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店的老板娘认识梁启朝？难不成他还是这里的常客吗？
“快点吃，吃完赶回去，我可是已经收拾好行礼了。”不等文千千在脑内仔细推敲刚才的对话，从中磨出更多信息，梁启朝就催促道。
对对，快点吃，不然几点才能睡觉啊。想到这里，那些什么八卦啊秘密啊就一点也不诱人了——不，还是有点点诱人的，文千千加快速度扫荡桌子上的食物。
等会结账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看出点什么呢？这么想着，她吃得更加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