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按压到的，是一直藏在胸.前口袋的东西。日子越来越脱离客观科学的范畴了，不，只能说自己知道的还不够多，所以很多事情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比如：那家伙为什么速度会那么快？
难不成……他回头看了一眼文千千，难不成现在世界上不只她一个有能力？还是说又是哪个研究所里跑出来的实验体？人体试验自从苏埃尔特的丑闻被曝光后，不是一直处于被社会所不耻的状态。那么歹徒的来历是岚山本土的地下研究所？
不，也不能完全排除另外两大势力的可能性，他们明面上管得严，不像岚山这么宽松，但暗地里小动作也不少。之前拿到的东西不就是铁证吗？想到这里，梁启朝扯扯嘴，这么看来文千千不论去哪里都是不安全的，即使是回到父母身边。
如果文千千自己的故乡就有对她不利的人在，那她以后还能去哪里？说不定待在岚山已经是比较安全的选择了。
这就是您不论纽斯顿执政方如何想，也要把女儿送到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要我一年后亲自护送她回去的原因吗？可是您在纽斯顿那里的状况也不太好了。
“唔……”凳子还是硬了些，文千千在那边不舒服地翻了个身，把本来还在沉思的梁启朝引过去看她，然后他发现对方的小半张脸已经显现出来，现在正皱着眉头。
醒了？似乎不是。梁启朝见她睡得非常不安稳，心想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只是因为一撮头发在她翻身的时候垂在脸旁，时不时随着呼吸扫到她的脸上……
用食指一挑，那头发就乖乖翘回后脑勺，文千千似乎满意了，抽抽鼻子再没有别的动静。
“哼……”不知是笑还是嘲讽，梁启朝轻轻哼出声，用食指指背轻轻蹭了对方鼻子一下，“真是个大包袱。”
当第一缕阳光……开玩笑了，地下室哪里来的阳光，反正文千千自然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嗯，没错，床上。其实她还是挺怀念这张床的，从前躺在上面的感觉自己还有印象，和现在的完美融合。问题在于，自己本来在上头的长凳上打盹，怎么一觉醒来就跑到下面来了呢？
低头看自己，很好，还是那副鬼样子，她抓抓头滚下床，从屏风后面探头看出去。那个巨大的机器还在那里，地上也一片狼藉，幸亏当时自己床的这块个人空间在角落，不然也会被波及并且变得一团糟吧。
自己一个人待在这杂乱的地方面对那机器，总觉得阴阴森森的，灯光也没有往常明亮……文千千看向出口，门并没有关上，于是她贴着墙根往那边挪过去，快到的时候加快脚步小跑着窜进了门。
驾轻就熟地搭升降台回到操控台二楼，二楼的灯光还是那么昏暗，衬得那个开着台灯的小隔间尤其显眼，包括里面映出的身影——看上去像是在伏案工作。
哇，难不成通宵了一晚上吗？文千千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偷偷看对方在做什么，如果是为了处理自己的事情通宵了，心里有些许……个屁！梁启朝趴在桌子上，正在呼呼大睡。
他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臂中，刘海挂在外面，文千千心想，等他醒了刘海肯定要定型。然后她差点笑出声，小心走到梁启朝后面，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拾起来，重新披在对方身上。
可能昨晚累坏了，这么做都没有吵醒他，文千千转过视线去看一旁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missoe。看来真的是搞定后才趴下的，不过以这样的姿势睡着，醒来后脖子会很酸痛。不单止脖子，全身可能都要不舒服。
文千千碰了碰梁启朝露出来的手，他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她结结实实地握住了那只手，感觉手下骨干分明又偏冷的手震颤了一下缩回去，梁启朝嘟囔着动了，似乎要抬头。
对了，得把自己包起来不然会吓到刚睡醒的人吧？文千千慌慌张张地跑到后面的凳子旁，拿起上面的毯子把自己包了一圈，回过头就看到梁启朝正在搓自己的脸。
“要去床上躺着吗？趴着不舒服吧？”文千千凑过去问，“或者想先吃点东西吗？”
梁启朝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用红毛毯包成球的物体，陷入茫然。文千千在一旁候着，等对方想明白怎么回事，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梁启朝刚睡醒的模样，现在的他十分具有欺骗性，看起来和上课不小心睡着的男同学没啥区别。
在文千千观察的时候，梁启朝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唰地站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过程中她甚至能听到那人身上各个关节转动的啪啪响声。但是梁启朝本人像没什么事一样，伸展下自己的身体，然后从屏幕里将自己弄了一晚上的东西拷贝出来，径直走出隔间，那副模样就好像身边的文千千不存在一般。
WHAT？难道自己的存在感已经稀薄至此，还是梁启朝只是不想理会自己？文千千紧跟上去，想看看这个刚睡醒的家伙到底要去做什么。
只见梁启朝紧紧拽着手里那个临时芯片，在隔间之间穿梭，最后停在这个层楼的最右边，这里有个特别大的隔间，走进去后，一股药粉味儿扑面而来。
不单有药粉味儿，还有股消毒水或者别的什么试剂的味道，因为时间有点久，所以闻起来不太舒服。文千千用手在鼻子前面挥舞着，定睛一看，里面果然放满了各种试管玻璃管和仪器，还有好几台大冰箱在墙角。
估计这里就是以前他们给自己研究药剂的地方吧？粗略扫了一眼四周，她把注意力转回梁启朝身上，现在他走到一个用七八条或直或弯排列的管道将一个个圆形器械连接起来的大型仪器旁，按下了启动键，然后又按了旁边的按钮。
文千千发现那个按钮上有个“”的字样，大概是启动了自动清洁系统？做完以上两个步骤，梁启朝就抛下那运行中的仪器，走到冰箱那边，开始念念有词的翻找起来。
“要找什么？要我帮忙吗？”文千千问，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理会她，估计这就是进入了专注的状态吧？文千千在一旁看了好一会，觉得没意思，于是就走到桌椅那边坐着等待。
乒乒乓乓一顿好找，梁启朝抱着怀里那十多支药粉和试剂，回到仪器前，仪器已经自我清洁完毕了，于是他先将几只容器旋进面前的几个入口中，然后按了启动键。
不久一支新的试剂诞生了，梁启朝把它从出结果的地方掰下来，看都没有看，按下键，稍作等待，再把新的一批容器旋转进去。就这么重复着清洁，注入几只试剂融合，拿融合成果这三步，到最后他怀里的试剂只剩下晶莹透亮的四支。
将最后四支旋进去，梁启朝按下启动键，此时快要无聊到睡过去的文千千打起精神，这节奏怎么看都是最后一回了，这是要出结果了。
梁启朝看着运行的仪器，满意地一点头，然后——躺倒在地。
什么？这是什么操作？为什么要躺在地上？文千千赶忙走上前去查看，只见他呼吸起伏均匀，居然睡着了！
“……”秒睡，所以刚才那一波操作类似于梦游吗？这样一想，自己被全程无视就找到理由了。这感觉就跟自己半夜被闹钟弄醒，赶完作业倒头再睡是差不多的。蹲下去颇有兴味地仔细围观了几眼，文千千走回原来的隔间，把两张毛毯搬了过来。
既然自己搬不动梁启朝，那就把地儿弄舒服点，让他在这里睡吧，反正他现在身上也比较脏，估计不会介意的。
这么想着的文千千，将一个毛毯叠好，塞到梁启朝脑袋下面，另一张铺在他身上，然后她就去查看机器制作出来的新药剂了。
学着梁启朝的法子，她走到出结果的端口前，拿出干净的试管旋进去。仪器立刻感应到容器的存在，将试管又内旋了近一半，随着提示音想起，熟悉的绿色药剂开始注入试管内。
和自己之前试过的那一支不太一样，这支颜色更淡，而且文千千总觉得它在隐约放光。可是将试管抽出后，捂在手中看，又是黑暗一片。可能是因为颜色太鲜嫩，所以给人发光的错觉吧。
将试管抓在手里摩挲片刻，文千千将它支在试管架上，并且放进冰箱。被梁启朝弄了这么一下，她现在感觉有些饿，可是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又不能出去弄吃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常用外应——瓦尔基里的协助了。
看好时间是早上八点多，自己现在打电话去算不上骚扰，只能说是mcall，所以文千千放心大胆的按下了瓦尔的头像，点击拨号。
大概在赖床，瓦尔基里很久都没有接通，久到文千千都有时间给梁启朝拍照留念设密码。不过当通话接通时，文千千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瓦尔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清醒。
“嘿！千千！”他打招呼道。
“瓦尔，早上好。”
“饿了吗？我现在刚刚倒食堂，一会儿就来了，等会你出门口这里一下好吗？给你带过去后我还要出去一趟。”
出去估计是为了给梁启朝带修理通讯器的零件，文千千表示能理解：“可是在门口，我不会被看到吗？”
“没关系，我会进去的，你在里面等着我。”
“……哦，我想吃小熊饼，先帮我买一点，我一会还你。”得到对方肯首并挂断电话后，文千千对瓦尔的懒有了新认识：才几步路的距离，走进来或不走进来有个鬼的区别！
下楼后，在站出通道前，文千千强忍心中的不适，找了快反光的东西，想看看自己现在的状如何。嗯……头变回来了，但是……那个，是气管吗？原来是这样分布的，唔，受教了……
……
“……呕……”就算是自己的，而且是完好状态，直接看见喉咙横切面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冲击力还是有点大。一会梁启朝对着自己能不能吃得下早饭？说不定能？那如果自己在进食的时候，他能不能看到……披好从梁启朝那边顺来的大衣，把扣子扣到最顶上，文千千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非常“调皮”的想法。
然后这个调皮的想法就先在瓦尔基里那里实验了一下。
“……嗯，很有参考价值。”瓦尔抽搐着脸说，“这种场景，平时也就看过虚拟画面，没有……没有……”他思考着一个准确的形容词，“那么精细。”
然后他立刻明白文千千接下来想做什么，用手揉揉她的脑袋又说：“我觉得，你不用抱太大期望。”
“试过才知道。”
无奈地摇摇头，他把手里的袋子交给文千千后就要离开，文千千赶忙叫住他：“那个钱……”
“嘘……我可什么都没给你买。”说着他就出去了。
“……”文千千晃晃袋子观察里面的东西，除了刚刚瓦尔掏给她吃的那个小饼干，还有别的小零食和两个饭兜。
零食要藏起来。根据经验，她立刻做出这个决定。把零食收起来后，再拿着饭兜上去找梁启朝吧。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她甚至已经想好要把东西藏在哪了，然而……
回到操作台后，就看到梁启朝默默站在通往隔离室的入口前看向这边。
吓死人。文千千下意识用腿遮住半个袋子，然后打招呼：“梁教授，你醒了？”
“嗯。”他的脸色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语气也非常平静，“你出去了？”
看看自己的装束和手里的袋子，再看看他站的位置，文千千明白对方下去找不到自己后误会了，解释道：“没有，我就是去通道口那里和瓦尔见面，他不是说还给我们带早饭嘛。”
梁启朝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说法：“所以，早饭在袋子里吗？”他走过来，文千千见状连忙低头翻出一个饭兜递过去，说：“这个是你的。”
梁启朝接了，但是没有结束，他的视线锁定在那个袋子上：“还有别的东西吗？”
“如果你是想问零件的事，他现在才出去弄。”
梁启朝眯眯眼，说：“里面……”
“是瓦尔带给我的。”文千千慢慢把袋子别在身后，那眼睛可怜兮兮地瞅他。这种表情，这种动作，还有那个袋子因为晃动而发出的悉悉索索声。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番，最后梁启朝低下头，做端详手中饭兜状，文千千慢慢挪到一个桌子旁，在桌子的遮掩下翻出自己的饭兜，然后将袋子放进桌子底下。
“好了。”梁启朝抬头，“上去吧，我先给你做个皮试。”他率先走进平台，手放在升降按钮上，等待文千千。
跟着梁启朝回到三楼的药剂实验室，他走到冰箱前，开始找自己刚做出来的药剂。如此看来，虽然他在合成的过程中有些半梦半醒的，但是还是对自己的行为有印象，而且这种情况可能出现过多次，梁启朝自己已经习惯了。文千千又庆幸自己确实将那药剂放进冰箱保存，按照他现在下意识就去冰箱找的行为，说明她做对了。
“那个，在右边的冰箱里，下面那格。”文千千出声提醒。
梁启朝孤疑地看了她一眼，文千千忙说：“你迷迷糊糊的，没注意到我也在，我看到你放进去的。”
“哦，谢了。”打开文千千所说的位置，梁启朝成功找到了那管绿色药剂，随后转身去做注射的准备工作。
见状文千千也非常自觉地找地方做好，然后将大衣袖子撸上去，露出自己还是透明状态的手臂。
看梁启朝背对这自己在桌子上乒乒乓乓的弄着，文千千问：“教授，这个东西和之前你给我用的是差不多的吗？我看它们颜色差不多。”
“我说过，那个药剂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控制自己做的吧？”
“嗯。”
“而那人给你打的药虽然也是在那支的基础上改的，但是他的方向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变成这样的那支药是想让我失控吗？”
“不完全是，但是也差不多了。”
不完全是，但也差不多，这说法真是含糊，靠文千千的小脑瓜根本想不明白其中差别，“那现在这支呢？”
“你知道应激反应吗？”
“知道的。”
“现在你的状况就和应激反应差不多，所以我要做的不是帮你反抗那人的药，而是让你吸收它，让你的身体接受它，然后把它中和掉。”
“哦。”文千千大概明白了一点点。
梁启朝回头看她，神情依然懵懂，不由得摇头：“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母亲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样就是她保护你的方法吗？”
“咳咳，在别人面前质疑别人的母亲不太好吧？”文千千抓抓脸，好烦，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擅长他又不擅长的事情，好好扳回一城呢？
“白瞎了一个还可以的脑袋瓜。”梁启朝啧啧说着，手上拿着针筒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