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兀自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直到唐允儿又低声唤了她几句才回过神来。唐允儿脸上的尴尬几乎都要溢了出来，恨不得能找一条地缝钻下去。
“没事，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正好想到了点别的事。”杨曼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看向唐允儿的目光却隐隐有些灼热。极具存在感的视线在唐允儿脸上徘徊了几圈，像是要将她看出一朵花来。
饶是唐允儿脸皮不薄，也被对方看得有些发烧。若不是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唐允儿几乎要以为对方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了。
搞……搞什么啊？
唐允儿心头发虚，眼神躲闪，仿若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可她却又什么都没有做错，心头蓦地生出一股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委屈来。
察觉到自己的幼稚心思时，唐允儿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难不成最近被付昊辰惯坏了，这可是职场，怎么能随便带入这种不成熟的个人情绪来？
她赶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次冲杨曼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杨台长，没事的话我就先……”
“你今年几岁了？”杨曼突然发问道。
唐允儿表情一顿，很快回答道：“过完年应该是26岁了。”
26了。杨曼眸色渐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你长得还挺显小的，看起来才刚二十。我还以为付昊辰那家伙老牛吃嫩草呢！要是这样你父母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这话题转变得实在是太过生硬，深入程度也早已超过职场间点到即止的寒暄，唐允儿再次无语，开始观察其对面这个中年女人来。
这一观察，倒让她看出一些端倪来。
杨曼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着，眼角也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虽然她极力想要掩饰，但语气间的急迫和期待还是让敏锐的唐允儿察觉出来。
可这又是为什么？唐允儿完全想不明白。
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随便扯了两句和付昊辰有关的话，对于自己的父母避而不谈。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母亲去世，父亲形容陌路，虽然现在的她早已释怀，但也并没有将自己的伤疤大大方方展示在他人面前的习惯。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脱身方法，拿起手机冲杨曼抱歉地笑笑，“您忙，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唐允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杨曼始终绷直的脊背完全垮了下来，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眼中满是伤痛和哀愁。
回到餐桌上时，付昊辰早已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看众人笑闹。没有唐允儿在身旁的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又重新出现，明明没有刻意排斥，却和周围的人划出了一道无形的界线。
“怎么去了这么久？过敏严重吗？”
将唐允儿冰凉的手掌攥紧掌心，付昊辰眉心微皱，看向唐允儿的目光满是担忧。
唐允儿心头一热，之前因杨曼怪异的举动产生的一丝小小的不悦也烟消云散。她笑了笑，偏头靠在男人肩头，“不严重，现在已经消下去大半了。”
时间已经接近后半夜，不少喝醉了的工作人员鬼哭狼嚎着，宣泄着心中的压力和工作带来的疲惫。唐允儿也有些感慨，自己这一年可谓是跌宕起伏。
被临时征用为餐厅的后台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唐允儿一个激灵，困意不翼而飞了。
又是杨曼。
按理来说这种员工之间的发泄情绪的聚餐，作为台长的杨曼是不会参与的。一来会让员工拘谨放不开，二来她自己也会不太自在。
清醒尚存的总导演赶忙起身走到杨曼身边，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后，杨曼在导演身旁的空位落座。
不偏不倚，正挨着唐允儿。
洗手间尴尬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唐允儿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位台长，偷偷给身旁的男人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付昊辰瞬间意会，主动端起酒杯道：“杨姐，好久不见。”
能被付少称为“姐”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可见杨曼的江湖地位之高。
杨曼大方地回敬了付昊辰一杯，两人寒暄了几句。却听杨曼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和同事笑闹的唐允儿，“唐记者人很优秀，小付你还是挺幸运的。”
言语间颇有付昊辰高攀唐允儿的意思。
这对于付昊辰来说倒是挺新鲜的。倒不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只不过他和唐允儿在一起后还是唐允儿承受的非议较多，难得能听见不同的说法，不免有些震惊。
“您说得没错，她的确很优秀。至少对于我来说，她是最好的那个选择。”付昊辰微笑道。
不理解他选择了唐允儿这个样貌并不是最优秀，家世也一般的女朋友那些人，又何尝能体会到唐允儿给他带来的快乐和从未有过的温暖感受呢？
杨曼表情微动，注视着付昊辰的目光是纯然的审视，仿佛在考量他的话真实性几何，是否只是一句漂亮的场面话而已。
“没记错的话，付少曾有过不少红颜知己吧？能在这个年纪就安下心来想要组建一个家庭，还是挺难得的。”杨曼的语气有些讽刺，一句“付少”更是让付昊辰皱起了眉。
为什么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敌意？更奇怪的事，这一丝敌意仿佛是因唐允儿而起。
见惯了大场面的付昊辰自然不会因这夹枪带棒的两句话就生气，只是淡淡地笑道：“杨姐对我的感情生活还挺关注的。”
“别误会，我只是比较欣赏唐允儿罢了。”见气氛微微有些僵硬，杨曼笑着打圆场道：“今天的晚会上也看出她的能力来了，我想深蓝台以后还会有很多与她合作的机会的。”
只是想要合作？那为什么句句都是和个人隐私沾边？
付昊辰并不相信杨曼的托辞，不过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终归他和杨曼之间还是有几分情面在，也相信对方不会做出对唐允儿不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