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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八回 齐天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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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云眼也没眨,抬手一刀就扎进谢流水腹部,温热的血瞬间湿了一片,疼得他立刻咬牙。所幸行云没下死手,避开了所有内脏。

现在谢流水被身上人压制,尽失先机,又倒在眠花地里,一身武功使不上,腹部中刀,失血头晕,狼狈至极。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疼痛从右腹蔓延开,逼得谢流水大口喘息,可越是呼吸,眠花香就越是灌进来,整得他脑仁发疼,暗暗运功,丹田不通,跟身上人一样,近乎武功暂废,

楚行云见身下人挣扎不得,便微微松了点握刀的力道,开口道:“我问你件事,你前夜入李府时有没有什么异状?”

谢流水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若说不知道呢?”

楚行云顿了一会,淡然道:“据说肠子对切割的痛感比较小,对牵拉则更敏感。”说着,左手依旧覆在刀柄上,“需要我搅一搅吗?”

谢流水顿觉脊骨生寒。

“我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是……”

见对方故意停顿,楚行云威胁性地紧了紧刀口。

“楚阁下,您能不能先把玉手给撤了,我怕我一说完,没了利用价值,您小手一抖,就给我搅烂了。”

“我不杀人。”

“晓得晓得,楚侠客您是什么人!江湖腥风血雨走,双手不沾半点红,所以我谢某就是该死,也不劳您皓腕轻扬,只要您放手,我立马从实招来。”

楚行云犹疑了一会,便把左手撤了。

谢流水右手扣进土里,喘匀了气,再道:“我进去的时候李府并无什么异状,不过……或许也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李府的夜,太静了。”

行云还想再细问,远远地却传来一阵马蹄声,侧耳去听,似有一拨人正赶上山来,此时视野被茂盛的眠花茎秆遮了去,正待抬眼去看,谢流水右手猛地挥了一把土,楚行云被那马蹄音分了心神,一时不备,视野一糊,谢流水趁此空隙,迅速弹身而走,一狠心,遽然拔刀,向山里逃去。

谢流水心里感念楚行云这一刀扎得极巧,既避开了内脏,又没伤及肠子,刀尖全进肉里了,除了疼痛失血,并无性命之忧。可惜他捂伤而逃,行动终是不快,还没出眠花地,就被楚行云逮了个正着。

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回身右手佯出刀,却提左拳击腹部,然被楚行云一眼拆穿,微侧身,四两拨千斤,右手扣住他的左拳就是一拗,谢流水忍痛,左手反扣行云的手腕,再往前一拉,同时右脚前迈,顶入对方胯间。

楚行云干脆顺势而为,被扣紧的右手拽着谢流水往上一提,趁他负伤下肢不稳,正准备来个漂亮的过肩摔时,对方却霎时察觉,猝然放软力道,转而将一身的重量朝楚行云压下来——

两人一同摔进眠花地里,瞬间,谢流水举起右手的刀,朝身下人脖颈处挥去——

而楚行云出手如电,一下捏紧身上人的喉咙,同时,谢流水的刀已横在了他脖子上。

又一次僵持。

相对无言,此时谢流水压在楚行云身上,竟又不禁想起昨夜种种,他俩一般高,现在胯`下对胯`下地靠在一起——

楚行云见身上痞子样地笑了笑,不知心里转了多少龌蹉心思,接着,便开始慢慢地、蹭动。

某种微硬的东西……在摩擦自己的下腹,楚行云眼神一冷,扣紧谢流水的咽喉。

谢流水了无惧色,又附耳低声道:“看在我们昨夜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

那“夫妻”二字,他故意念得极是曼妙,且顶着胯`下,慢慢地从楚行云下腹碾过去,猥琐至极。但紧接着,却正言:

“那块残玉,你最好别戴。”

一语中的!楚行云猝然起身,根本不顾横在脖子上的刀,谢流水啧了一声,连忙撤刀,却失尽先机,被楚行云掐着咽喉摁在地上。

“什么意思!你认得这玉!在哪见过!”

谢流水轻笑一声:“恕我无可奉告。”

楚行云此时心急如焚,十年了,了无线索,好不容易捏住一个,怎能轻易放过,登时就抢过谢流水手里的刀,对准他肚子上的伤,冷冷地问:

“说,还是不说?”

“你就算再捅我十刀,我也还是一样……嘶——”

楚行云没跟他客气,一刀扎下去再拔`出来,疼得谢流水整张脸都皱起来。

“说不说?”

“……我不落平阳……猥亵奸`淫很在行。可推人进火坑这事做不来,我已是局中人……自不可脱,你要捅死搅烂,那也悉听尊便……”

楚行云听此,倒微微松了点掐着谢流水喉管的手,冷笑一声:“你既知我对这残玉如此执着,若真不想推我进局,何必又引出这些话头来!”

“好心当成驴肝肺。”谢流水无奈地笑笑,“我忠告到这里,至于如何取舍,由你定夺,我干涉不了,不过……”

他慢慢地略微撑起身,用气音暧昧地吐息道:“楚侠客要是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让我进你身子里再好好捅一捅,爽了,肯定有问有答!”

楚行云举刀,这次,谢流水突然抓着他的手主动向自己的右腹伤口处捅,楚行云一惊,只见他手上动作虽在拉着自己往前带,身体却立刻左闪后退,再迅速卸了力道,旋身而起。

谢流水正待逃,却仍是慢了一步,楚行云右手从后背一勾,往伤口处一抓,生生把人摁下,谢流水疼得神色扭曲,右手直扣住楚行云上臂,接着抬脚踩在他右脚上,再猛地整个人往后一压──

此时,月东升。

夜笼眠阳金,血溅短刀霜,二人对重影,破忌犯太极。阳者刀花玉,阴者血月镜,偏生巧不和,至阳破阴物。山夜满襟血,对月砸菱镜,至阴逢阳性,佩刀又见玉,身陷眠花地,血缠双结契。阴阳本相合,天赐奇缘遇。

谢流水在往下摔时,一种坠崖般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顿觉天地倒悬、万物崩摧,而先前夜空分明云遮月,此时却似有满华银辉笼大地,四方皆朦胧。

骤然间,那如华月光,便突地化作万千银针,直扎进谢流水瞳仁里来,疼得他抽气不止。紧接着,一股无形的、不可抗的吸力紧缚着他,刚欲挣扎,肚脐眼就像被一根火棍狠狠捅穿,剧痛得双腿一软,直往身后陷下去──

只见面前的谢流水刹那间失了魂般软下来,把楚行云压了个正着,正要起身防护,却顿觉一阵阴风紧,某种冰凉虚物遽然间穿体而进,待回神,却发现身上人跟死了一般,再不会动弹一下。

楚行云正欲以脚踹之,突然四肢一僵,双手发麻完全不受自我控制,竟伸出去抱住谢流水,把他轻放于地。

楚行云一皱眉,怎么回事?

谢流水也懵了,什么情况?

本来两人打得好好的,他忽然就被莫名其妙的剧痛劈了个正着,接着视野一花,谢流水就看到自己软软地要倒地,赶紧伸手一扶——

看到自己?

伸手一扶?

那这双手……

谢流水低头一看,这他妈的是楚行云的手啊!

这算什么!灵魂同体?

老天爷这么跟他过不去?昨日千算万算,步步都成,没想到楚行云早就武功尽失了,功亏一篑。罢罢罢!生死有命,送出去的十阳泼出去的水,他谢流水不要了。

等他出了临水城,天下偌大,楚行云也找不到他。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两不相犯,再无瓜葛。

若是孽缘未尽,万水千山,楚行云竟还能找着他,那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或阉或死,不过如此。

然而老天最不喜欢被凡人猜到想法,故而出其不意,送了一出天方夜谭——灵魂同体,供谢流水品品。

谢流水忽然想起,去找楚行云前,他曾数抛铜板,次次正面朝上——叫他“干”。

当时以为,天意难违啊天意难违,现在想想:

妈了个巴子!是这种天意?

夜微凉,风吹眠花香溢满,正所谓:一夜风流破命忌,一朝孽缘魂共体。不知前世何因果?但作今朝月老红。

楚行云一时愕然,怔怔的弄不清状况,待回神时,脑内忽然想起一声猥琐下流的低音:

“美人宝贝儿,我这次好像是,真真正正地捅你身体里来了……”

楚行云不等他说完,立刻提脚,踢起谢流水的“尸首”,狠狠往眠花地深处踹去。

“喂!你冷静点,我的身体要是废了,以后就没法回去了,虽然我是不介意这辈子都塞在你体内……”

“那拨人快要到了,估计是宋长风的人,你的身体现在不藏好,立马带给武林鞭尸。”

谢流水无言,这具身体仍是楚行云占主导,除了刚开始那一会,他现已完全丧失了支配权,只能依存于楚行云的五感去感知世界。

此刻宋长风那一帮人已到,只见为首的宋长风一脸过分的担心与焦急,谢流水不由自主地在背地里吐了吐舌。

“行云……你……”

“宋兄,我没事,捉一贼人,只不过他已上山逃了。”

宋长风略微心知楚行云的贼人指的是谁,但这里人多眼杂,不必多言,便点点头:“你太乱来了,仗义行侠,也要看看时候,现在这地不安分……”

“大人!大人!宋大人!”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位官兵飞驰而来,不断喊叫,其音焦灼。一勒缰绳,不及停稳,便翻身下马,瘫软在地,口里胡乱地疾声高呼:

“大人!出事了!李府……尸体!宋大人!救救小的!”

“你且平复一下,慢慢说来。”宋长风其实一听尸体就已觉心焦不安,但在众人面前仍要拿出一副稳当的样子。

那官兵喘了几口大气,才像微微回了神,声音仍是颤抖着,跪在地上道:“大人……早上曾让小的记录过一具尸体……就是横躺在正门口的……被掏了肚子的……它现在……”那下属脸上突然一阵极深的惊恐,哆嗦得说不下去,宋长风厉声道:“说要紧的!”

“大……大人,那具……尸体……在……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