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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拥有的,最好最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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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和周森挤在了旋转木马的一架马车里。

才一露苗头的时候,工作人员就围追堵截,说这设施只对儿童开放,大人怕是会压塌的。我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我对你们这儿的工程质量放一百个心。周森在一旁饶有兴致地不插话。工作人员快哭了,说真的会压塌的,不然……你俩一人坐一架行么。

我不依不饶,反倒先哭了出来:“我和他分开好久了,就想一块儿坐会儿都不行吗?你还让我们分开?你忍心?我们就坐一次,音乐停下马上就走,我还得找我妈去呢,我妈丢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你都知不知道啊?”

周森到底还是得出头的:“塌了的话,我十倍赔偿。也许……也许没办法马上赔给你,但你可以算我利息。”

我瞠目:这是贫穷的周森了。即使,他骨子里财大气粗的因子还荡气回肠,但当下他的贫穷才是真真切切的。

工作人员网开了一面。我和周森挤在了一架马车里。

果然是只对儿童开放的,音乐只有一首: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我挽着周森的手臂,不伦不类,俨然教坏花朵的败类。

“谢谢你留在北京。”我说。

“这也许这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说这种话,再有下次,我割了你的舌头。”

“那我换一种说法好了,即使我没有留在北京,若干年后,我们还会再见面,这我从不怀疑。”

“一见面,还是会一发不可收拾,这我也从不怀疑。”

周森和我十指交握:“毕心沁,你有一肚子的问题吧?我会一一回答你。”

“怪不得,怪不得这几年腰围越来越控制不住。”我好一阵心酸,“周森,我一共才有多少年的青春年华?还不等我得瑟,就要人老珠黄,身材走样了。所以你胆敢再打着替我着想的旗号浪费我的时间,我真的会记恨你。”

周森失笑:“喂,你忘了那一年我们……在酒店,你好像……也对你的身材没什么信心的,所以快别冤枉好人了。”

周森吻住我的头顶:“好在,我想象过我们老去后的样子,何止是多余的脂肪,还有皱纹,老眼昏花,牙齿掉光,步履蹒跚,甚至谁先离去。毕心沁,这些,我每天都会想象一遍。所以三十岁的你,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被我赞叹貌美。”

就这样,那燥人的“娃哈哈,娃哈哈”的旋律,伴奏着周森的绵绵情话,沾了大光,让我毕生,毕生都将无法忘怀。

周森还说,福利院的人和他说了,有个“有模有样”的女人来打探过义工的名单,还有这次出游的时间。他知道那是我,也知道今天我会来。他有犹豫过他要不要来,可一到时间,穿衣戴帽,还是来了。他还说,刚刚一看见我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就笑了,这根本不是他的做派的,可他根本控制不住。我说我看见了,我还说周森,以后别随便笑了,因为你笑的时候嘴角迷人得不像话。

音乐停下,灯光遁去,我把握住刹那的静谧:“今天我什么都不问了。周森,有多少人一生大概都不会拥有这样甜到口渴,满足到恨不得下一秒地球就爆炸的时刻,在这个时刻我什么都不想问。”

周森飞快地吻住我,将话送入我的口中:“口渴?不会有人比我更渴了。”

工作人员探头探脑:“二位……是不是还想再坐一次啊?”

所有马背上的天使们都在捂着小嘴咯咯取笑,而我和周森这两个大块儿头严丝合缝地卡在马车的座位中,费了好一番力气才逃之夭夭。

周森和福利院的大婶交代了两句,便匆匆要走。

我拖住他:“我们达成共识了是不是?不成功便成仁了是不是?你再不会……又一走了之了是不是?”

周森捏住我的下巴:“要我发誓吗?就算我不从来不屑于那一套,但只要你要求,我大可以发誓。”

“不要,但至少再和我说些什么。”我请求。

“我……和她有言在先的,你是我的底线,别去招惹你,不然我会让她后悔莫及。你去了兰德芳庭后,她只是对我说……你查了我,所以查到了那里。毕心沁,我过了太久麻木的日子,我的头脑……说不定生锈了。我只想到你的固执,所以她的说法是合理的,我并没有想到这些天你会这么无助,否则我不会等到今天。还有,毕心沁,你的男人不是无所不能,但他至少,会对你竭尽所能。”周森微微俯着身,对我诉说。

我目送他走掉,这一次心安得像冬眠后懒懒地醒来,像是今后的今后,将是绵绵不绝的春夏。

我搬了家。

六年前搬来赵炽这里时,只有我和我妈,她寸步不离守在鱼缸旁的样子那样逗趣。这次只有我,我请了搬运工和司机,好不完整的团队,那样堆积如山的行李一下子就腾了空。我妈走的时候,一件行李都没带,监控录像中的她两手空空,等不及似的,拼命按着一楼的按键。

赵炽没有来帮忙。我才说我今天会搬家,他便说临行前琐事缠身,抽不出时间帮忙了。我答他说是啊,你是去新西兰,好远,别忘了买上两瓶辣椒酱,好下饭。

赵炽仍在挣扎:“那边多的是华人,多的是中餐馆,随处可以买到花椒和桂皮……”

“我知道,我知道。”我和气地打断他,“可是那边没有周森啊。”

我的新家不过是租了又一处冷冰冰的精装公寓。这几年下来,Mr.Right和远香的利润让我可以随便在哪里买下两百平米扎下根去,但我还是选择租了这里落脚。因为我妈从没说过她中意几楼的房子,偏好哪里的绿地,因为周森从没向我描绘过我们的“家”,是红砖绿瓦,还是遍布高科技的产物,到底买哪里才好,我没半条建议可循。

比我预期的还要快,周森给我打了来电话,但似乎用了免提:“毕心沁,许诺在我旁边。”

我失声了好一会儿:“怎么?还用……sayhello吗?”

“不用了,”许诺按捺着,“开场白就免了吧。”

那边不声不响,我顿时急躁:“我旁边没人,你们二对一,总要先说些什么吧。”

“许诺?”周森的催促更像是命令。

许诺有条有理:“我和她说了,北京有不少家养老院,对老人呵护备至,那里没有欺骗,没有你争我夺,是安度余生的好去处。是,她一个老糊涂,没有我的教唆……”

“够了。”周森在制止她。

而许诺仍行云流水:“你要我亲自说那就要让我说完。毕心沁,没有我的教唆,你妈她一个老糊涂大概只会装哑巴,发脾气,哪里会有失踪这样的壮举……”

“我说够了。”周森的嗓音阴森森得叫人窒息。

许诺噤了声。

周森直白地交代:“毕心沁,先打给所有的养老院,看看有没有线索。”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好,我马上打!”

“喂。”周森又唤住我,“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她真的只身去了养老院,正规的机构是会向警方备案的,没道理你报了警这么久还一无所获。总之,先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没任何进展的话,我……”

周森的那声“喂”太牵挂,那些叮咛又太翻来覆去,以至于许诺受了伤:“周森,适可而止。”

周森轻轻一笑,像是又恢复了乖巧:“遵命。毕心沁,先去打电话吧,我们再联络。这会儿帮不了你,因为我……答应了许诺陪她吃饭,今天这宝贵的线索,可是我用一顿饭换来的。”

许诺在那边几乎是摔断了电话,而我在这边久久呆若木鸡。

一顿饭,周森不过是用稀松平常的一顿便饭,便撬开了许诺的铁齿铜牙,那么,许诺在我只身一人的这些岁月里,所捱过的,会是比我更甚的清冷吗?周森真的再不曾吻她吗,甚至真的再不曾给予她,哪怕是和善的,怜悯的情意吗?当我在天桥和人行道上享受和周森的影迹周*旋,厮守时,也许许诺正坐在饭桌旁,乞求的不过是和他共用一顿便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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