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很沉，带着足够的谴责，竹烟无法挪开视线，只仰着脸看他。
那双深墨色的眸子里都是压抑，绞杂着抹不去的痛楚，一字一句的音节砸落到她脸上，"你尝过被最信任最用心的人一刀插在心上的痛么？嗯？"
"你要我的命！"男人因为隐忍而几乎嘶哑的声音，听着那么疼痛。
她靠着墙壁，眼眶一点点变红。
可是她说不出"对不起。"
因为那不是意外，就算不是她亲手做的，也是奥本的故意为之，而她没有怪罪，也没有去看郁司城一眼！
她没有资格说对不起。
只能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办？要我怎么偿还？还是也以同样的方式让你解气吗？"
听到她这样问，郁司城一张脸越是阴郁生冷。
可是怎么办？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因为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怎么找她偿还。
原来，他竟然真的都没有想过要怎么让她受同样的痛，那他在恨什么？
恨她把擅自把孩子拿掉么？
而现在的他，的确没有资格要求她什么，因为他有妻子，有孩子，而她身后有殷平，不再是曾经那样，能被他强势霸占的女孩。
因此，他一言不发。
只是眸色浓重的盯了她许久，终于松开她。
竹烟靠在墙上，小脸略微低垂。
因为刚刚的纠缠，外套下滑，肩露在外面却不觉得冷。
男人立在一旁，恢复了那种陌生的疏离，只有一双眉峰轻轻捻着，也只有他知道，整整沉寂一年的心跳，到现在还是火热的。
这种火热又让他莫名的烦躁。
他离不了婚，她有男友，这不是轻易就跨得过去的坎，思绪甚至一瞬间飘到了他是不是真的该准备离婚了？
这一年，沈方羽每每都小心翼翼，怕他提出离婚。
而他没有提过，并不是为了孩子着想，更不是旧情复燃打算就这样过下去。
而是他没有了离婚的理由，没有了希望，根本就懒得考虑这件事，甚至的赌气的，他想看看，是不是他有着这个名不副实的婚姻，那个女人就真的可以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现在，他发现赌不起的那个人，似乎还是他！
眉峰再次烦躁的拧起，终于忍不住给南望打了电话，"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用"瑟瑟发抖"来形容此刻的南望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他听完郁总发火，立刻点着头，"马上到郁总！一分钟"
因为他刚刚就到了，可是车子没停下，车灯略微扫过的时候，眼神好的不行的他看到了郁总，只好赶紧把车子开过去，不露痕迹。
顺便在旁边把风，毕竟，一个是殷平的宝贝女儿、当红青年女作曲家，一个是联合部堂堂郁司长，还是万世集团总裁，随便被人看一眼都会出很多烦人的绯闻。
绯闻倒是没什么，但是他们俩这才刚旧人重逢，很容易就被打草惊蛇。
果然，不到一分钟，南望的车掉好了头稳稳的停在了楼房前面。
南望撑了伞下去，递给郁司城，然后自己有冒雨跑回车里。
只有一把伞，竹烟不得不跟他一起走。
她的担心多余了，因为同用一把伞，郁司城也并没有将手臂揽着她往伞里带，就只是并排而行。
好像刚刚那个失控的吻没有发生过。
竹烟坐进车里，甚至都有些恍惚，也许是这场雨的缘故，没有给她太多尴尬。
尤其，身边的男人此刻阖了眸倚着。
车子开出去一截，才听到他忽然沉声问："带药了么？"
南望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朝后视镜看，"没有郁总，您又头疼了？"
男人薄唇抿了，没再搭腔。
竹烟转脸看了他。
他看起来确实很不舒服，原本阴郁的脸此刻透着几分隐忍，明明该是威风凛凛却是这样的形象，她心里不太是滋味。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低头看了看身上他的外套，然后转手脱下来。
原本是打算给他盖上的。
却发现西装后边整个肩膀几乎都湿透了，只好蹙了柔眉停下动作。
正好他睁开眼，看过来，目光又落在了她手里捏着的外套上，也许是以为湿了她披不住，伸手拿了过来。
又沉声，"南望，外套。"
南望又看了看后边，见竹烟露着手臂，只着礼服，明了的先把停了，然后脱下外套朝后边递过去。
竹烟怕她不要这车子就走不了，也就接了过来，"谢谢！"
外套披在上身，腿却是露着的。
她的裙摆开叉，坐在座位上，开叉不算低，所以还是有些凉，至少得等车里的空调缓和过来。
郁司城的视线自然也落在了她的裙摆上。
思绪里却是曾经的场景。
他带她去的晚宴，想让她被一些人见到，她挑的礼服也跟今天是同一个风格，甚至...
曾经那么亲密，使得他的呼吸不自觉又沉了沉，只得再次闭上眼，侧向窗外。
将近二十分钟。
车子终于停在了她的那个酒店一侧。
南望看了她，"竹小姐，我送您进去再带伞回来！"
竹烟礼貌的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跟郁司城道个别，下了车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他紧紧拧在一起的浓眉，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竹烟也感冒过，也头痛头晕过，她知道那种感觉多么煎熬。
他的疼，或许比她所知道的还要难忍，却只是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忍了一路。
心里愧疚的疼了一下，唇抿着。
"郁总经常这样，但也只能忍过去！医生不让一直吃药。"南望眼神无奈的道。
她低了低眉，终究是不能再继续看，转身朝酒店走。
车里的男人也终于幽幽睁开眼，透过冰冷的车窗，落在她纤瘦的背影，才发现，她虽然身材依旧甚至更加完美，可整个人似乎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