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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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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看着他平静的面孔,感受着胸中翻涌的情绪,闭上了眼。

现在的她是没有心的,她感受到的是君无邪的感情,那样炽烈的痛苦像爆发的熔浆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那样冰冷的悲伤像无尽的浪潮一波一波地拍击着心脏,她不过是旁观者尚且如此,身为当事人的君无邪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可他说“不是你的错”。

他没有质问她为何没能救下他弟弟,没有谴责她带给他失去至亲的厄运,他甚至没有表现出悲伤,没有流眼泪,他把所有的伤痛都藏进自己心里,一丝一毫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自存在以来就不断地经历离别,体会伤痛,遭受挫折,但这些她都不在乎,真正能刺破她坚强的外壳,直指向她内心最柔软最脆弱地方的,是握在至亲之人手中的刀锋。

她用利刃夺走了她们的生命,她们就把伤害加诸于她的内心。

很公平。

可是君无邪。

他为了守护她的自尊沉默地独自忍受病痛,为了保住她的生命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性命,在她间接害死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的时候对她说“不是你的错”。

她活了那么久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她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自己心里的坚冰融化成温热的水,大声的叫嚣着要从眼眶里涌出来。

但那绝不是因为痛苦。

那是为了这世上最美好的、和太阳一样温暖而明亮的,真心。

我再也不会为我曾经尝过的百般痛苦滋味伤怀。

因为它们让我遇见了你。

楼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到床边跪坐下来,把脸埋进了君无邪冰冷的手心。

“阿琅……他现在在哪里?”君无邪闭了闭眼,轻声问道。

“青冥山顶。”

“带我去。”

夕阳斜下,微凉的山风扬起坟包上的尘土,缠绵着茂密的枝叶,吟出声声哀戚的歌音。

楼兰带着君无邪到了山顶之后就转身下山了,君无邪走到坟前,对着那块空白的石碑跪下,抬手想在碑上刻字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氏夜琅这一世的名字。

不知道他的名字,年纪,家境,生平,性情,喜好,除了知道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喝过孟婆汤洗去了记忆、曾经名为氏夜琅的灵魂,他对他一无所知。

其实就像他对楼兰说的那样,就算知道氏夜琅已经转世轮回,就算自己转生后一直在拼命寻找这个曾经是自己幼弟的人,可在他心里,他的弟弟,那个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率性活泼,偶尔会对他和长姐撒娇的小男孩,在上一世就已经死去了。

逝去的东西,终究是不会回来的。

君无邪对着空白的墓碑,对着那个坟墓,深深地叩首下去。起身之后他没有再看一眼逝者长眠的地方,只是转过身的时候,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阿琅,姐姐对不起你。

“听雨楼的楼主在凰火楼的地牢里关着,你要见吗?”楼兰坐在书桌前,一边翻看零海搜集的情报一边随口问道。

“不用,直接处理了吧。”君无邪淡淡道,“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而已,还是颗弃子,不值得你多费心思。”他知道楼兰的意思,氏夜琅的转世是死在钟离鬼手中的,她是觉得他会想亲手替弟弟报仇,但眼下他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人物身上,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傀儡已经通过这件事锁定了我们两个,恐怕他很快就会动手了。小楼,你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楼兰的声音很冷,“不必他找上门来,这笔账我也会好好和他算一算的。”

君无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少女绝美的侧颜近在咫尺,脸上五官轮廓清晰,此时天色已微暗了起来,透过书房的落地窗洒在楼兰脸上的是和那日别无二致的血色余晖,然而不同的是,当日她美丽的脸因为无意间显现出来的脆弱而尚有三分柔和,现在却只能看到坚毅的脸部线条,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一丝温度也无,薄薄的唇抿得像一把锋利的刀,再看不出半分柔软。

君无邪在心底叹了口气。

在楼兰身上,几乎无法看出十六七岁少女应有的天真烂漫、柔弱无依、多愁善感、善良温柔,如果把其他同龄的女子比作柔美的花,那么楼兰就是一团炽烈的火,一把锋利的刀,一个天生的战士。她冷静、睿智、刚毅、果决、顽强、洒脱、坚定,这些的确都是美好的品质,然而君无邪却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她,他宁可她脆弱一些,起码那样更像一个有感情有内心的活生生的人,而非一把只知道杀敌和复仇的冰冷的武器,一个只会出现在书里画中完美却不真实的圣人。

但他没法劝她,因为他很清楚,她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他。

君无邪并不完全清楚楼兰和傀儡之主之间的恩怨纠葛,他也没打算弄清楚,他只知道楼兰为了从傀儡之主手下救回他的性命毅然赴死,只知道楼兰为了在黄泉路上找到他的灵魂跳入忘川河受万鬼噬身一千年,只知道楼兰在不知道他死期将至的情况下把自己磨砺成最锋利的剑只为守住他这条性命……他只知道,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成为了束缚她双翼的枷锁,夺走了她本该享有的自由。她是逆天羽的白行者,她本该振翅飞向天空最高的地方,却因为他而成为只能在阴影里盛开的玫瑰,虽然依旧美丽,却无法站在阳光之下。

所以他只能死,他必须死。

“无邪?”直到楼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君无邪回过神来,看到楼兰微微蹙起的眉头,才意识到自己出神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正要开口,喉咙里却陡然泛起一股甜意,一口逆血几乎要冲口而出,他勉强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血腥味,若无其事地对楼兰笑了笑,笑容里带了一丝落寞,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惆怅:“没事。”

如果真的没事,你怎么可能刻意在我面前表现出难过的情绪借此分散我的注意力。楼兰对君无邪的意图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而是开口道:“无邪,你想见薇安和阿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