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瑶却还想着那句“草菅人命”。她摇摇头：“沈总，有些问题可以下次注意，可有些问题，万一真的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是吗？如果一个小小的错误真的会引发一场交通事故，作为工程师，会愧疚一辈子吧？”
沈瀚泽很敏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陈初瑶的心结，他更加后悔了，自己不该在陈初瑶面前说那些话的，她始终没有从徐一航的死中走出来。
“如果真的引发了交通事故，该负责的人并不是那名工程师，而是他的公司。”沈瀚泽的神情极为严肃，“作为一家生产无人车的公司，最基本的底线就是保证用户安全，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的无人车根本没有资格上市。所以，每一批汽车在上市之前都要经过无数次的测试，力求在被用户使用之前发现所有的问题，确保绝对安全。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可能允许没有经过测试的代码直接给用户使用，所以作为工程师，你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压力。”
陈初瑶打心底里觉得沈瀚泽跟自己说这番话只是安慰罢了。
“就算是这样，如果出了问题，工程师还是要负主要责任。”这样想着，陈初瑶顿时觉得压力倍增。
沈瀚泽看着陈初瑶痛苦的表情担心极了，他甚至觉得陈初瑶可能下一秒就要跟自己提出辞职。
“沈总，您觉得我能胜任这个岗位吗？”果然不出沈瀚泽所料，陈初瑶很认真地问道。
沈瀚泽笑着回答：“能不能胜任，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等你的实习期结束了，自然就见分晓了。”
“可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压力很大。”陈初瑶没有隐瞒沈瀚泽，开诚布公地道。
“我知道，是因为你前男友的那一场车祸吧？”既然陈初瑶不想隐瞒，沈瀚泽索性就将这层纸捅破了。
陈初瑶点点头，而后又低下头沉默了。眼神落在手中的那杯水上，似乎有一股温暖随着水的温度流淌进心底。
“那是意外。”沈瀚泽觉得陈初瑶是时候去直面那场意外了，他本以为陈初瑶能够自己从那场意外中走出来，可是过了这么久，她只是表面上不说而已，所有的悲伤都藏在心底，这是对自己巨大的折磨啊。
“意外的意思是，那是小概率事件。”
“可小概率事件还是发生了，它一旦发生，对于他的亲人而言，就是全部。”陈初瑶猛地抬起头来，辩解道。
沈瀚泽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但我们活在这世上，总会经历一些意外，不能因为曾经过意外，就让自己一直活在痛苦里。你想想看，如果逝去的人在天有灵，看见自己的亲人整日活在痛苦里，会安心吗？”
陈初瑶摇摇头，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这些年来她一直努力地生活，就是为了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安心啊。可已经失去过亲人的她又格外脆弱，经不起再次失去的打击。
“其实车祸是偶然不是必然，你不能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我们都不能。”沈瀚泽的目光虽然沉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沈总，您怎么了？”陈初瑶发现了沈瀚泽情绪的变化，他眼神中那股隐忍的哀伤很有感染力，穿越了空气，让身边的人也禁不住感同身受起来。
沈瀚泽立刻恢复了正常：“没什么，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放松一下。”
说着，沈瀚泽站了起来。
“现在？”陈初瑶惊讶地看着沈瀚泽。
“恩，就是现在。你晚上没事吧？”
“没事。去哪里？”陈初瑶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她确实只剩下回家睡觉了。
沈瀚泽弯了弯嘴角，故作神秘：“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初瑶跟着沈瀚泽离开办公室，顾浅和林小玲还在，她们不放心。
沈瀚泽看见远处的两个姑娘，回头对陈初瑶道：“你去和你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陈初瑶知道两个人在等自己，当然不好意思让人一直担心，尤其是顾浅。她微微点点头，走到顾浅面前：“浅浅，小玲，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沈总还有些事情要说。”
“我等你吧，一会儿送你回家。”顾浅看出陈初瑶的情绪不太好。
“不用，我和沈总顺路，他送我回去，我们这就要走了。”陈初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这么说。
顾浅看远处的沈瀚泽确实在等陈初瑶，便放下心来。
“好吧，那我们先走啦，你如果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恩。”陈初瑶很暖，顾浅一直是一个贴心的闺蜜。
“沈总没有为难你吧？”顾浅依然不放心，凑近了压低声音问陈初瑶。
“放心吧，没有，他说不再追究那件事了。”陈初瑶不想顾浅担心，只字未提沈瀚泽发火的事情。
顾浅终于放心了，又嘱咐了一遍：“有事随时打电话。”
“好，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陈初瑶推着顾浅，终于把人打发走了。
自始至终，林小玲一句话都没说，她本想过来问几句，却又觉得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完全插不上话。
陈初瑶索性拿她当空气，对于林小玲的行为，她还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陈初瑶转回身的时候，沈瀚泽正在冲她笑。
“沈总笑什么？”陈初瑶走过去，好奇地问。
沈瀚泽摸了摸鼻子，一边走一边回答：“没什么，顾浅很关系你呀？你们关系很好？”
“恩，我们是大学室友，关系一直很好。”
“就是你们女生说的闺蜜关系？”
“对啊，就是闺蜜。浅浅的性格特别好，像个开心果。”
“那小玲呢？”沈瀚泽闲聊着问。
“小玲也是我们的室友，不过她性子沉闷一些，平时不怎么爱说话。”陈初瑶很随意地搭话。
“不爱说话，心思却不少。”
“沈总为什么这么说呀？”陈初瑶好奇地问沈瀚泽。
沈瀚泽想了想，“没什么，只是你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我看她有好几次想跟你说话，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