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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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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武旺是真的走了。走得没有任何音讯。不给江北橘来一个电话,发一个消息。

江北橘担心着他,纠缠着徐庆友问:“你爸给你打电话了吗?”

徐庆友说:“打了,好着呢!”

江北橘说:“他怎么说的?”

徐庆友说:“就说好着呢!”

江北橘恼怒着:“这么大个人了,学个舌也学不清楚!你爸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他到了上海啦?”

徐庆友说:“是,到了上海了!”

江北橘说:“到了上海说他住在哪儿了吗?是住在旅馆了还是找着工作了?”

江北橘还不知道徐武旺已经成了“网红”,村里是没人认这个头的。也就是有人见了徐武旺能打趣那么几句,谁也不信这个跟自己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庄稼户也有能出头之日,也能像他们平时眼红的,见不到真人的“网红”一样,靠着玩玩儿手机,就能把钱挣了的。

徐庆友更不会和江北橘解释。他强忍着不耐烦,却带出了这种强忍:“找着工作了,住在工作那儿!”

江北橘说:“你爸找了个什么工作?”

徐庆友信手拈来:“饭点给人端盘子!”

江北橘说:“老天爷呀,他粗手粗脚的,给人打了怎么办?你嘱咐着他小心着。”

徐庆友没吭声,他的耐心已经被磨的干净。

江北橘才得了这么些个信心,哪能满意。她说:“你爸给开多少工资?管饭不?”

徐庆友说:“七八千,管。”

江北橘又问:“管三顿呀?”

徐庆友又不说话了。

江北橘说:“都吃什么呀?吃的好不好?”

徐庆友立时就立起来了:“你每回都这样,每回打电话都问些无聊的问题,我吃个面,你还问多大一碗,碗里有几块肉,你没话就别说了,你找的什么话呀你!还有以前相个亲,你问人家说了什么呀,你说了什么呀,都给你学一遍你还不够,你还问什么表情呀什么语气呀,你这都是什么破毛病呀你!”

他一转身,回了自己房间里。

江北橘心里憋屈着火气。她往常问那些个是为什么,还不是没话找话。哪句话都是她对孩子们沉甸甸的爱呀。

她现在问这些是为什么?还不是担心徐武旺头一回出门呀。却怎么她这么好的心这么善的意,都被他们当成驴肝肺啦?

她恼怒着,追到了徐庆友房里:“你干什么你?你在这屋里干什么?你还不去里头屋里看着姗姗去!”

她转移了话题,转移了战场,徐武旺远在上海,她够不着徐武旺,她总能够得着她庆友。

徐庆友翻了个身:“我说了分手,分手!你懂不懂分手什么意思?她自己没长腿?走不了?走不了你不能送走?我告诉你,你不送走,我立时就走了,我不在这个家里呆了!”

他提着嗓门,刻意说给里屋的张姗姗听。

张姗姗果真在里屋发出了低沉隐忍的抽噎声。

这抽噎声更是让徐庆友上火:“我不活了,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你们弄死我吧!”

江北橘说:“你死?我养你这么大,你都没报答我你就想死?”

徐庆友坐起来跟她顶撞:“合着你生下我,就是等着我报答你,你怎么这么会投机取巧做生意呢?你生我的时候跟我说了吗?你想投资,你总得经过我同意吧?我不同意,这投资就不算数!你有本事你现在把我塞回去,把我流了去,你当我愿意让你生下来?”

江北橘扬着巴掌想往他脸上扇,扬了一会,又猛地落下,掉着眼泪出了屋:“行,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要飞了,没人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你们行,你们有出息了!”

哭着,张姗姗拖着她的箱子出来了,红着眼睛说:“阿姨,我走了呀。”

江北橘说:“我的闺女呀,你走了,阿姨还怎么活呀!”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现在除了张姗姗,谁还能站在她这头,谁还能替她着想。

张姗姗掉了眼泪:“庆友都不要我了,我还赖着,我就那么没脸没皮呀!”

江北橘说:“他敢不要!你安生住着,阿姨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阿姨宁愿要你,也不要他!他不要你他就滚出我的房子,他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江北橘话音刚落,看见徐庆友长腿长脚着,莽撞气恼着从屋子里钻出来,随手抄起客厅里的包,说:“你俩可安生过你们的日子吧!”

徐庆友大步流星的出了家门,头回也没回。

江北橘一颗心又被泡进了苦水里。她说:“这都是冲了什么邪了?这是冲撞到哪路神仙了?今年怎么就没消停呀!”

张姗姗哭着也要走,江北橘死拉硬拽,说:“你要走,我孙子怎么办?你这肚子里怀的是我孙子呀!”

好说歹说的把张姗姗哄进了房里,心里愁恼着,看着表已经八点半了,早饭还没吃,她心说,要是光她自己,她还做什么饭呀,天都塌了。

可现下还有个张姗姗,还有个她没出世的孙子。她强忍着悲痛难过,给张姗姗蒸了碗鸡蛋羹,又蒸了两个鸡蛋,鸡蛋下头熬着小米粥。早上饭原本是可以简单应付着,可为着张姗姗,她还专门又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

鸡蛋是有营养的,她为着张姗姗为着她没出世的孙子操碎了心。

饭菜做好了,也不敢让张姗姗出来,直接一回回的端着碗筷盘子给张姗姗送到了房里。

给张姗姗伺候了饭食,她又给徐胜男打电话。

她原本还和徐胜男生着气,徐胜男没哄她,没给过她好话,这气性就一直在心里盛着。可这会子又不能不用她。

徐武旺走了,徐庆友走了,不能没个明白人劝说着。

她沉着脸给徐胜男打电话,从脸上神态到身体姿态都透露着她的气性。

电话接通,她听到了徐胜男被从睡梦中叫醒的惺忪状态。徐胜男说:“什么事儿?”明显也是带着被吵醒的起床气。

这态度让江北橘心里的气性更盛了几分。她的话里带出了比她还严重的气性:“你又睡到现在啦?今个儿是周末呀?”

她是个不记星期的人,只说她现在还睡着,估摸是个周末。

徐胜男迷迷糊糊的应承了一声:“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是在下挂断令了。要依着往常,江北橘也是有脾气要脸面的,也能立时挂断了,生着气不理她了。

可现下,即便是生着气,也不是能挂断的时候。

江北橘说:“没事儿你妈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啦?你还能睡到这会,还能睡到八点半,你知道你妈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妈已经三天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徐胜男被迫从睡意中清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她拿手去揉太阳穴,说:“你又怎么了?”

这句话依旧像个炸药,轻易又把江北橘点燃了:“我又怎么了,你说我又怎么了?”

徐胜男皱着眉头,努力的想息事宁人,把嗓子换的绵软了一些:“妈,你看你有事儿你就跟我说,你让我猜,我也猜不着呀。”

这是她的示好和息事宁人。

这招她在公司里用过多少次,无往而不利。

每个人听到软着嗓子示弱也示好了,都能回她一个好脸。

同样也有无数人对她用过这招,她也能立时接招,由剑拔弩张变成亲亲热热的和人谈笑风生。

这些,原本该是成人世界里的必修课。这些,原本是一个成年人的人必备技能。

可江北橘不管这些,她不管任何规则,她的世界里,她才是规则。她恼着脸也恼着嗓子:“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你爸翅膀硬了,飞到上海自己打工去啦,庆友翅膀也硬了,把姗姗丢在家里,自己跑到城里上班去啦。你呢?你一个当大的不知道带个好头,不知道树立个好榜样,就是你整天给我对着干,跟着呛着说话,庆友有样学样,也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

徐胜男心说:她这真是又遭了一场无妄之灾。

她心烦意乱加着头疼,不愿意和江北橘辩理,更不敢招惹江北橘,怕招惹出她更多翻着旧账的指责。她软着嗓子宽她的心:“你着什么急呀,我爸不愿意闲着去打工,这也是好事儿。庆友能一直窝在家里?早晚不得回来上班?”

江北橘急了:“你知道什么呀你!你知道大人心里多苦,发着什么急呀,你看你说的轻巧成什么样了。你爸为什么去上海你知道?你爸要跟我离婚!离不成他就自己跑了,他把家扔下自己跑去上海躲清静去了,他把个烂摊子留给我,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怎么就得一直管了这个管哪个,光管着给人擦屁股!”

徐胜男的头疼的更厉害了。她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早不再为江北橘和徐武旺的离婚动情。两人过了几十年,三天两头闹离婚,哪次成果?这次动静大点,可她估摸着也离不了。何况,离不离她都不在意。

她沉默的听着,不敢说话。要她开口,她必然会说:“我觉得你们离了挺好。”

她知道这话不能说,这话就是个炸药包,能让江北橘接着了扔到她身上,把她炸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