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胜男和郑远航第二天就约了见面。
郑远航选的地址,是离徐胜男公司很近的一家咖啡馆。郑远航说:离女孩子近点比较好,这样女孩心里会有安全感。
这举动让徐胜男充满好感。她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所想象中的绅士,就应该是这样的,为女孩着想的。这样的人才会充满男性的魅力,使她感觉被吸引。
她破天荒的做了头发,又化了妆。
往日里也相亲过,见过这样那样的男人。可每次都洒脱随性。
她做头发的时候想着:或许她很在意这次约会。或许这种重视已经代表了两人之间的缘分。或许......这次是不同于以往的。
郑远航选择的咖啡馆名叫“懒猫”。徐胜男进了咖啡馆,在吧台看到几只肥硕的猫咪懒洋洋的躺卧着。见人来了,也不惊慌,眼皮子睁也不睁。
徐胜男心想:果然名副其实。
她给郑远航发微信:你在哪儿呢?
郑远航说:二楼右手第一个房间。
楼梯狭窄,扶手和踏板都是单薄的铁架子。
徐胜男上得小心翼翼。心里不免紧张。想着包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就两个人,全封闭的环境未免显得太暧昧。
又想着一把年纪了,暧昧算什么。她现在不就是渴望着暧昧?
能产生暧昧需要足够的热情和足够的荷尔蒙。两个人在暧昧的空气里,会把对方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寸呼吸都看得清晰明了。所有感受都真切而又清晰。
能让人感受到,你实实在在的活着。活生生的活着。
而不是像她和时长远在一起时一样,活着像是死了。三十岁就像是老夫老妻,拉个手像是左手拉右手。上个床如同嚼蜡,充满着乏味。
她想:若是她能遇到爱情,她会虔诚的感激上天。若只是遇到一场激情,她也认了。她也要了。
她甚至暗暗下定决心:只要郑远航长得不那么丑,她就必然要和他发展出一段感情。她需要被点燃,她需要从沉闷的似乎要窒息的生活里钻出来,透一口气。
她站在包房门口向里看。郑远航从沙发上起身,对着她笑:“胜男快进来。”
她看到郑远航的一瞬间,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想:她终于可以开始一场恋情了。她要定郑远航了。
郑远航身量高,看着也壮实,是她喜欢的体型。脸型圆乎乎的,眼睛和鼻子都长得中规中矩,说不上好看,却有几分清秀。
嘴角向上翘着,是一个习惯了微笑的表情。
徐胜男回给他一个笑。笑是势在必得的,像猎人面对自己猎物的,也是属于女人的,带着魅惑和勾引的。
她明媚大方的对他展示自己的风情。
郑远航应该是心动的,他给了她绅士又温暖的回馈。他说:“里面的沙发比较舒服。你可以坐在里面,我坐你对面。”
他绕到茶几对面,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徐胜男果然坐到了他对面。坐的是侧对面,她记起来在哪本书上看过,侧对面是一个既能拉近彼此距离,又不至于使人产生压力的位置。
茶几上放着一个蛋糕盒子,盒上还放着一管口红。
徐胜男盯着盒子看。
郑远航对她笑:“第一次见面,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只当结个善缘。”
徐胜男喜欢这句话,又温柔又豁达。
她把沙发上一只肥懒得猫咪抱在怀里,一遍遍来回抚摸。
她和郑远航说了许许多多话。两人交代着各自的从前和各自的观念。
他们从彼此的从前和观念里去接触和接近对方。
那些话并不特殊,说完后就马上会被忘到脑后,会被吹散到风里。
可两人在各自的谈话中感受到欢喜。
中间停顿一下,郑远航认真的看着徐胜男。他说:“我觉得,你是个特别没安全感的丫头。”
徐胜男的心尖颤了一颤。
郑远航又说:“你需要一个成熟的男人,点燃你,照亮你,陪你长大,给你安全感。”
徐胜男呆呆怔怔的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在活了三十年后,终于遇到知己。或者,终于遇到救赎。
江北橘给徐胜男打电话,让她今个儿晚上一定要回家来,她有重要的话说。
她说:“有你这样的?你妈在你这儿住几天,你就不回家啦?”
徐胜男由着她妈说教,心里想着就算你不说,她今个儿也得回家。她总不能再和时长远住一起了。
下班回了家,她爸徐武旺没在,徐胜男说:“我爸呢?”
江北橘说:“在医院伺候那老东西呢!”
一开口说话,就让徐胜男反感。心里反感,脸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她转移话题,说:“你吃什么?我去做饭。”
江北橘说:“我锅里炖着排骨,我在家,还用得着你做饭呀?你说我要是闲着,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饭?”
徐胜男坐在沙发上,扎着脑袋不愿意看她。
江北橘又说:“你跟人家那郑远航抽空见见!人是市里的独生子,家里早给备好了房子,不比时长远强?”
徐胜男心说,我下午就见着了,却不肯跟她妈说说实话:“行,我抽空见见。”
江北橘声气粗壮了一些,带着一股有了功绩的理直气壮:“你说你妈给你操多少心?就为了你这对象,我给你找香门看,找人介绍,那些个条件不好的,我把着关,连提也不跟你提!人家这郑远航,我看了照片,长得也好,家庭也好,工作也好,他爸是派出所的一把手,他妈跟人合伙开了个加油站。人这家庭,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还能挑人家什么呀!”
徐胜男顺着她妈:“你放心,人家要是不挑我,我肯定同意。”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真真的这么想。
江北橘没想到今个儿和她聊得这么顺当,她心里欢喜,想着徐胜男到底是懂事了,知道她当妈的一番苦心。她想趁着这热乎劲儿,说不定下面要说的事儿,也能成了。
她怀里还揣着小心,说话也犹犹豫豫试试探探。她说:“姗姗怀上了。”
徐胜男愣了一下,想起张姗姗,知道她说的是庆友女朋友。
她应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觉着江北橘这幅面貌态度,不像是跟她闲话家常的意思。她想: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北橘把嗓子放得轻缓柔软:“庆友也二十四了,这个年纪结婚成家也不能算早了。姗姗那闺女也是个好的,是能安安生生踏着心跟庆友过光景的。就是说模样长得不是那么出挑吧,可真找个出挑的,庆友能拿得住人家?”
徐胜男说:“是。我也这么想。那两人要是都愿意,要结婚也就结吧。”她跟她妈推心置腹:“庆友也就是仗着有个好相貌,年轻的时候吃香。等他再大几岁,找那二十六七的女孩,人家可都精明现实了,还不得挑你工作,挑你家庭。”
后边的话她没说出口,可江北橘一定能懂她的意思:徐庆友是经不住人挑的。他也就只能趁着现在,骗骗那些只看脸蛋的年轻姑娘。
江北橘说:“是这个理儿,何况人家姗姗也是个好的,过了这村,可再难遇着这么合适的。”
江北橘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徐胜男陪着她沉默。她以自己的敏锐和对江北橘的了解,隐隐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