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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板上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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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胜男说:“你能放弃吗?”

张姗姗长长久久的沉默着。徐胜男与她一同沉默,天地安静的深沉浩瀚。徐胜男在长久的沉默浩瀚里,却终于感受到了张姗姗的痛苦。

心似乎深沉绝望的坠入了谷底,再也不会爬上来,再也不会活过来。她在那一刻,无比真挚的相信,张姗姗死去了,或者她死去了。

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两人依旧会站在世人面前,会喝水会吃饭,乃至与人谈笑风生。

可此时此刻,她同她一起死去了,明天活过来的,不是此刻的张姗姗和徐胜男。

徐胜男决意救她,救她也是救自己。她说:“徐庆友真的值得你爱?值得你嫁?如果你确定你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即便这一辈子会很痛苦,你也能承受吗?”

张姗姗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先是软弱的,怯懦的:“是。”她马上又变得坚定:“是。”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执念,又偏执又愚蠢。可当人处于那样一种执念的状态里,似乎也只有那样偏执愚蠢的一条路可走。

徐胜男说:“那,我帮你。”

张姗姗一颗心立时就活了,她能感受到心脏跳跃的频率变快:“怎么帮呀姐姐,你要怎么帮我?”

徐胜男说:“你听着,如果你只想和他在一起,就不要在他身上下功夫,就不要管他愿意不愿意。你自己,你扭转不来他的心思,你左右不了他的想法,想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太难了。”

张姗姗一颗心又跌落进谷底。

徐胜男立时补救:“可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你看不到,摸不到,何况爱与不爱又不能永恒,爱和不爱也不过都在一念之间。”

她咬着牙:“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就找我妈,就找你妈。让他们尽快商议婚期,庆友表面上是个放荡的,可他骨子里软弱,他受不得逼。你就.....使出全力,让家长去逼他就行了。”

她闭了闭眼。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在造孽,是不是在把徐庆友和张姗姗往火坑里推。

可......他们又有怎样的路可走?

张姗姗半信半疑,犹豫着:“他能让逼吗?”

徐胜男坚定的像个烈士:“能。”

张姗姗还不放心:“他自己可有主意了,他从来都不听阿姨的话,我爸妈,他连阿姨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爸妈的话呢?”

张姗姗一席话,立时又把她拉入了现实里。现实里没有铺天盖地的感情和感性,没有深入骨髓的疼痛和绝望。

她的共情结束了,自艾自怜也结束了,她甚至开始后悔了。她说:“你看着办吧。”

她迅速挂断了电话。挂完电话又迅速关机。

张姗姗又打了一遍,听见关机,立时又绝望了,心说果真都是姓徐的,果真都是一个德性。

却又开始认真的思考徐胜男的话。她想着如果真的去逼徐庆友的话,该怎么逼呢?直接逼着他和自己领证?他那么人高马大的,谁能逼得了?何况,人家民政局就不管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时兴绑着人结婚的?

她忧伤的无法言喻,一颗心躁动着,焦灼着,长长久久不肯平息。

江北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她也不知道江北橘去了哪儿,和谁说了些什么,怎么就耽误到了这么晚。她想着是不是要去江北橘的房间里,和江北橘聊点什么,是不是该把徐庆友和她之间的事儿都说给江北橘听听,是不是该像徐胜男说的那样,让江北橘出头替她讨回公道。

想动身,可身子却懒着沉着,起不来。又是心虚着,觉得自己是在刻意算计徐庆友,甚至是在把徐庆友往火坑里推。

江北橘是徐庆友的亲妈,亲妈怎么能和她一个外人一起算计自己的亲儿子?

想着自己竟然成了徐庆友的“火坑”,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长时间,到天色发白,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一路睡到了正晌午。

睡着,江北橘到她房间里,拿捏着嗓子叫她:“姗姗,快起来呀,今个儿有人来了,人家一会得挨个房间看看,你这么睡着让人家看见不好。”

张姗姗迷迷蒙蒙的睁了眼,立时就开始动身穿衣服。只说不知道是哪个亲戚来了,让人家亲戚看见她这会子还在睡觉,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和江北橘编排她,她想嫁给徐庆友的心思,怕更是难全了。

穿好了衣服,还得出门去洗漱,临到要出自己房间,就听到客厅里的咳嗽声,是个中年的男人声音。她犹豫着,江北橘说:“去吧,洗脸去吧。”拉着她就往外走。

张姗姗看到一个穿着黑裤子白衬衣的男人,黑裤子是窄腿的,腿卡在脚踝上,布料也不知道是绸是缎,又薄又瞟。衬衣是短袖的,也不知道是绸是缎,又薄又瞟,前面那扣是白色的布艺,做成了繁密的花纹形状。张姗姗看这打扮奇怪,心说也不知道是信佛的还是信道的。

男人看着约莫五十多岁,江北橘说:“这是你王叔叔。”张姗姗是个聪明的,立时甜着嗓子喊了一声:“王叔叔。”

男人拿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看着她,看的她心里有点发毛。江北橘说:“去吧,洗脸去吧。”又对着男人笑:“现在这孩子们睡得都晚,起的也晚了。”

张姗姗乖巧的出门去洗漱,江北橘坐在了沙发侧对面的椅子上。说:“王师傅,你看这闺女怎么样?”

男人扬着下巴看天花板,看着,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掐算。

好一会,开了金口:“这闺女是个有福气的。”

江北橘立时就欢喜了。

王师傅又对“有福气”做了好一番的解释:“现在的人啊,看女孩都看好看不好看,觉得那锥子脸,尖下巴的叫好看,一副寡妇相,真要是娶回家里来,不嫌防克你呀。你就刚才那闺女,大脸盘子,肉团团的,一看就是个喜气相,是个福相,这男人娶回家里,那就是能被她旺着,家里能生财呀!”

江北橘更欢喜了:“这话可真是说着了,这闺女是个懂事儿是个孝顺的,你说这懂事孝顺的要是日子过不红火,这还有王法有天理吗!”

王师傅说:“你这话说的对,这孝顺的人哪,鬼神都敬着你!古代有个故事,叫‘郭巨埋儿’,说是有个人哪,叫郭巨,是个有名的大孝子,从小就对自己老娘特别好,到成了家,也是供奉着老娘。有这么一年,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灾患,家家户户吃不饱,这郭巨家也是。老娘都饿了好几天了。郭巨跟他媳妇商量,说咱家人太多了,还有个孩子,这孩子也抢了老娘的一份口粮。这孩子,咱们能再生,这老娘可就一个。商量着,媳妇也同意了,要忍痛把孩子埋了。那个时候的人多苦呀!夫妻两个坑都挖好了,就看见在那地底下二尺深的地方有一个坛子,就拿出来一看,看见了满满的一坛子黄金,还有个纸条,写的什么?‘天赐孝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你看,这郭巨的善心都把老天感动了,老天赐了金子给他,让他供养他老娘。所以说,这孝顺的人,是世界上福报最大的人呀!”

江北橘听得入迷:“真是个孝顺的,我可不贪图我姗姗我庆友将来能做成这样,他们肯管我一口吃的,管我住院了伺候着我吃喝拉撒,我也就满足了。”

王师傅瞪大了眼睛:“哟,你还想让人家管你吃喝拉撒?我告诉你,你指望不上!”

江北橘懵了:“怎么指望不上?他们还能不管我?”

王师傅说:“不是不管你,是人家管不着你。你呀你呀!刚刚你知道仙家看见什么了吗?看见你儿媳妇肚子里怀上啦!”

江北橘还回不过味儿来,说:“怀上了就不管了?这是怕动了胎气?”

王师傅被她逗乐了:“什么动了胎气!你现在让人家管呀?你七老八十在医院插满了管子的时候,人家还能怀着呀?我是说,你儿媳妇儿肚子里揣的这个小的,是个有本事的!将来能当国家干部呀!你说你有了那么出息的大孙子,你什么高级病房住不了,什么人不紧着伺候你?人家谁还亲自动手呀?”

江北橘心里七上八下的跳着,跳得热烈躁动。她这辈子都盼着能出人头地,盼着徐武旺能出人头地,徐武旺是个窝囊的,盼着徐庆友能出人头地,徐庆友是个没本事的。

这到老了,她觉得人生无望了,又有人来告诉她,她能指望上孙子。

人这一辈子,什么时候都是不肯承认自己失败的,什么时候都是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江北橘所有的心思都被王师傅这句话点亮了,说活了。

她又想着,人家王师傅就看了一眼,就看出她姗姗孝顺、肚子里还揣了一个,这不就是神仙本事吗?神仙本事把这些个都看出来了,还能看不出个孩子的将来?

那将来指定就像是王师傅说的那样,铁上钉钉的,准准的,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