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汉秋吓了一跳，匆忙睁眼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中年男人。
此时正一脸愤怒的瞪着他。
“有事吗？”毛汉秋不明所以，出声问道。
中年男人反手指了指身旁头发花白，还拄着拐杖的老大爷，不悦的低吼道：“你瞎了？老人站在这儿你看不见？怎么不给让座。”
毛汉秋被骂的一愣，下意识看了老人一眼后退了两步：“不好意思，您坐吧。”
但毛汉秋的让座并没有得到老人的感谢，反而是更浓烈的鄙夷。
老人冲中年男人道了谢后，白了毛汉秋一眼，口中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什么素质？为了不让座竟然装睡？真让人看不起。”
老人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在当时所有人都沉默看热闹的车厢里却清晰可闻。
毛汉秋脸色涨红，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懦弱的性格却让他始终不敢开口。
他纠结的表情落在周围人的眼里，就像是一种默认。
于是，车厢内响起了越来越多的鄙夷声音。
就好像毛汉秋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
还未到站，毛汉秋便匆匆忙忙下了车。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步行到公司的毛汉秋却发觉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
怎么说呢。
虽然因为他怯懦的性格，平时不怎么跟同事来往，但关系都还算可以，起码碰面都会互相点头微笑。
可是今天，每一个遇见的人都对他冷眼漠视，更有的人原本是在笑，可看见他后却瞬间敛起笑脸，扭头离开。
毛汉秋很奇怪，却不敢张口去问，只好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工作。
但内部电话却突然响起，是他的顶头上司打来的，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办公桌上的电脑开着，屏幕定格在一段视频的界面，看样子是被经理按了暂停键。
毛汉秋只看了一眼，只觉得脊背发凉。
因为那段视频不是什么普通视频，而是他早上坐的那趟公交车，画面中的人，正是他。
“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经理的声音同样冷漠疏离。
毛汉秋微低着头，脸色苍白如纸。
“不是视频中说的那样，我让座了……”
“行了，你别解释了。”毛汉秋话未说完便被经理不耐烦的打断。
虽然从事发到现在不超过两个小时，但视频点赞转发量已经过万。
甚至有性格暴躁的人在嚷嚷着要人肉毛汉秋。
经理担心影响公司业绩，全然不顾毛汉秋当初为公司所做的贡献，毅然决然将他开除。
短短两个小时，毛汉秋大好的人生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连走在大街上，毛汉秋都觉得周围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他没有朋友可以诉说，回到家，等待他的也只有父亲毛永国的毒打。
这种绝望的感觉几乎将他逼疯。
直到半个月前，毛汉秋胆颤心惊的又登上了435路公交车。
他是想出去找工作的。
父亲根本不给他钱花，他想活下去必须靠自己。
当公交车停靠在墓园站时，董常林上了车。
当时毛汉秋是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一般老年人都喜欢靠前的位置，因为下车方便还不拥挤。
毛汉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董常林走到一个女孩儿身边，然后与女孩儿发生争执。
女孩儿委屈落泪，车上的人和董常林却依旧在对女孩儿指指点点。
那一刻，毛汉秋仿佛又看见了当日的自己。
一种异样的感觉很快在心底滋生。
毛汉秋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怖的想法——这种老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那天没有去说好应聘的工地，而是一直跟着董常林，直到他回了家。
他一遍遍的走在董常林回家必经的那条巷子，直到天黑才返回冷鲜肉店。
当晚趁着毛永国睡着后偷走了松肉锤。
韩贺夹起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据毛汉秋自己说，他在那个巷子里等了一夜，第二天看见董常林出门，就冲上去打死了他。见警察一直没查到他头上就渐渐放下心来，后来又见到了与翁晓峰发生争执的江秋，于是故技重施，又杀了江秋。”
“咦~太可怕了。”时晚七瘪着小嘴儿摇了摇头：“以后坐公交车我再也不坐前面了。”
沐烨却是眉头轻皱，看着韩贺沉声问道：“那范雪纯和毛汉秋是怎么认识的？”
“哦，是通过一个网站认识的。”韩贺扔下筷子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后递给沐烨：“喏，就是这个，叫什么‘反抗不公吧’。听这名字取的，就知道玩儿这个贴吧的都是一群怨念极深的人。”
时晚七伸长脖子瞄了两眼，抿着嘴角‘滋滋’了两声：“现在这社会人们的戾气是越来越大了。”
韩贺认同的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翻看手机的沐烨身上，轻声道：“我查过了，那个网名叫‘净雪之日’的就是范雪纯，毛汉秋的网名叫‘怨秋’，毛汉秋被辞退后不久就开始浏览这个网站并和范雪纯成了好友，不过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也没见过面，只是在一次毛汉秋说出自己对‘抢座’老人的不满后，范雪纯就提出给他一笔钱，让他帮自己一个忙，至于这个忙是什么，我想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
沐烨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目光不禁低沉了几分。
韩贺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早上七点十五分，下一秒伸手将手机抢了回来：“行了，你要想看用你自己的手机查，不过你得尽快，我已经通知网警去查这个网站了。”
说话间，韩贺已经重新穿上外套朝门口走去：“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你干嘛去？”时晚七下意识问道。
韩贺脚步微顿，回头勾唇冷笑出声：“范雪纯的美梦做了太久，是时候让她醒醒了。”
“那你也把账付了再走啊！”
韩贺表情微怔，随即掏了掏耳朵，皱着脸道：“我这耳朵老是听不清，有空真得去医院看看了，我先走了哈。”
看着重新关上的店门，时晚七小声嘟囔道：“这货脸皮真厚。”
“嗯。”沐烨附和出声：“跟你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