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整个刑警队都漆黑一片，只有刑侦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同样亮着灯的，还有那间昏暗的审讯室。
毛汉秋戴着手铐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脚尖的地板。
审讯桌的另一面，负责审讯的刑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喂喂喂，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刑警的耐心正逐渐被烦躁取代。
如果毛汉秋肯早点开口，他起码还能回去睡一小会儿。
自打老人被杀案案发以来，他们整个刑侦组的人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眼圈乌青的都快能跟国宝媲美了。
然而毛汉秋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刑警气急，‘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毛汉秋低吼道：“我说你……”
“我来吧。”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韩贺端着一碗泡面走了进来，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手下的肩膀：“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审。”
“可是组长，你也好几天没休息了。”
“没事儿，我有它给我提神呢。”韩贺轻晃了晃手里的泡面桶，笑着说道。
看着从桶盖缝隙里冒出来的热气，沉默了三四个小时的毛汉秋终于有了反应，目光贪婪的看着桶面，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刑警纠结了半天，才点了点头，离开前还不忘警告毛汉秋老实点，赶紧交代。
等审讯室的门重新关上，韩贺一屁股跨坐在椅子上，撇了眼偷偷咽口水的毛汉秋，轻声问道：“想吃吗？”
毛汉秋果断点头，全程视线都没有从泡面桶上移开。
小小的审讯室，很快便充斥着浓郁的面香味儿。
韩贺哼笑了两声：“想吃也行，先回答我的问题，答的好了，我不但把这桶面给你，还能再给你多泡两桶。”
闻言，毛汉秋目光不禁轻颤了两下，但仍未出声。
韩贺静静的看了他两秒，突然又站了起来。
撕掉盖子，面香味儿顿时更加浓郁。
韩贺故意走到毛汉秋身前，在他够不到的距离站定。
他脸上明明挂着笑容，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笑容冷若冰霜。
“在外面躲了那么多天肯定饿坏了吧？连吃个面包点心都会切成小块儿的人，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吃肮脏的食物，更不会喝一口脏水。可是这碗面不同，它鲜香美味，最重要的是……它干净，你真的不想吃一口吗？”
韩贺能注意到毛汉秋正快速变化的目光。
他在做最后的内心挣扎。
但韩贺并不着急，他就这么静静等着，还不忘偶尔搅拌两下桶面。
两分钟后，毛汉秋猛地蹿了起来朝韩贺伸出了双手：“给我，我说，我全都说！”
意料之中的答案。
韩贺轻笑着，将泡面桶递到了他手上。
……
时晚七一直觉得做早餐的人很辛苦。
才早上五点半，街对面的好几家早餐店便陆陆续续开了门。
闻着包子的香味儿，时晚七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饿了？”沐烨微偏着头看着身旁比他足足矮了大半个头的女孩儿。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纤细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她一手捂着早就饿瘪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对面店铺里的蒸笼。
片刻后扭头对上沐烨含笑的眸子，撅着小嘴儿点了点头：“可是我没钱。”
“我请。”沐烨说着率先朝街对面走去。
时晚七裂嘴笑着，忙追了上去：“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了？”
“大方吗？”沐烨皱眉想了想，轻声道：“反正时教授说了都给我报销的。”
“……”
时晚七好像终于明白这货明明长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但为什么没有对象了。
因为他不但毒舌，而且还扣的要命！
两屉小笼包，两碗小米粥。
时晚七吃的格外满足。
“这包子不错啊，一会儿给我爷爷买点带回去吧。”
同样是喝粥。
时晚七是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而沐烨却是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那举止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只要往那一坐，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不远处的门口，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逆光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时晚七对面。
也不客气，抓起她仅剩的两个小笼包就塞进了嘴里。
“这味道一般般，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吃。”韩贺撇撇嘴，一副自己被她骗了的模样。
看着自己面前空了的笼屉，时晚七心情很不爽：“不好吃你还吃？”
扭头跟老板又要了一屉。
沐烨放下勺子，扫了韩贺一眼。
眼底乌青，眼里的疲惫太过明显。
“案子结了？”
“算是吧。”韩贺点点头，伸长了脖子看向后厨的老板：“老板，麻烦再来三屉包子，一屉不够。”
时晚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什么叫算是？难道毛汉秋还是不肯开口？”
韩贺握着筷子的手明显一顿，片刻后挑眉笑道：“不，他全交代了，现在就等着血迹化验报告出来了。”
“那你还愁眉不展的干什么？”
“是毛汉秋杀人的动机？”沐烨轻抿着嘴角，抢先出声道。
韩贺诧异的看向沐烨：“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在想，如果毛汉秋谋杀江秋是因为范雪纯买凶杀人，那他杀董常林又是为什么？”
韩贺放下筷子，面色凝重的看着沐烨，一字一顿道：“为了替自己讨个公道。”
毛汉秋是应届毕业生，毕业后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
在毛汉秋看来，这是他逃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家的唯一机会。
他每天拼命工作，争取被老板提拔的机会。
一切都因为他的努力而按照他的意愿发展着。
可是就在一个月前，只因为他坐了一趟公交车，这一切的美好都被打破了。
那天，他早上正常去上班。
因为起的太早，上车后便靠着车窗打瞌睡。
当时车内还有五六个空座。
因此，即便毛汉秋知道有人上车，也没睁眼去看。
可很快，就有人将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